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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树开花作文【优秀20篇】

需要写关于桃树的作文吗?那么作文内容应该怎么写呢?下面就和小编一起来看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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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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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遍地开花的校园贷款又是如何推广的呢?

全文共 281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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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同学就是我的客户。”北京某大学就读的学生王安(化名)一直任学院学生会干部,去年他成了互联网金融公司借贷宝的校园代理,加入“二维码”推销大军,“大致在去年下学期,公司为提升APP‘装机量’举行校园地推,那段也是搞这种兼职最挣钱的时候。”

王安说,该公司要求用户下载APP后,还需填入姓名、手机、身份证号,如用户选择绑定银行卡的话每单可提成40元,如不绑卡而选择留下照片的话,每单提成30元。“这些收入是可以日结的,我身边有同学最高一天挣了5000元。为了多挣钱,我们还去宿舍‘刷楼’,拉同学和朋友绑定,鼓动大家贷款,做成一笔借贷单子的提成,是装机之外另算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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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:跪倒开花六年级650字作文

全文共 711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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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:“男儿膝下有黄金。”也有人说:“跪倒是懦夫的行为。”然而我家的向日葵,“跪倒开花”的精神却是我最欣赏的。

几年前,我家搬到了一个庭院里,这儿有一块荒地。爸爸决定用来养花。但是,种什么好呢?妈妈建议用来种一些三角梅、康乃馨之类的花,既大气又美观。而我却持否定的态度,总觉得种桂花或丁香花要好些,不仅香气浓,而且高雅。我们争论不下,就这样,这块地就这么荒着。春分将要过去,我们依然没主意。

直到有一天,电视上播放了一个节目,看着那漫山遍野的向日葵,那么灿烂,那么辉煌,那么惹眼,让人心中一亮。“就种向日葵吧!”我们齐声叫道。啊!这回大家总算是“志同道合”了。

我们开始行动了,到店里买种子。说来也巧,撒下种子后,便是绵绵春雨。不久,向日葵发芽、出苗了。看着它抽枝、开花,如一位文静优雅的公主,披金戴银,在风中迎着太阳翩翩起舞。我感到舒畅极了。

有一天夜晚,狂风大作,大雨倾盆。早晨,当我一如既往地来到葵花园里观赏葵花美景时,傻了眼:向日葵被风雨折腾得倒下了。我一看,向日葵全都从腰间折断了,大概没有成活的希望了吧?于是从那时起,我便不再去留意它。

大约一个星期后,我在不经意间发现,那些倒下的向日葵并没有萎缩,反而更加生机勃勃。它们多像那战场上的士兵啊!相互支撑着,安慰着,像正常的向日葵一样要坚强地活下去,尽管它是“跪倒”开花的,但我仍然激动不已。从我的脑海中,不禁荡起这么一首歌:“他说风雨中,这点痛算什么,擦干泪不要怕,至少我们还有梦……”我的眼睛迷茫了,忽然发现葵花开得更艳了,把院子点缀得金碧辉煌。

这种“跪倒”开花的自强不息精神告诉我:无论身处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下,都不能放弃生活,要奋力爬起,开出人生最美、最艳的花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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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2:心是一棵会开花的树

全文共 1063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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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灵是一颗永不老去的,总在百转千回中寻觅最初的;心灵是一颗会开花的树,总在千回百转中绽放最真的。

——题记

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,悄无声息间偷走了我们最初的梦想。岁月无痕,我们谁也无法阻挡。最初的梦想,就像指缝间的阳光,温暖、美好,却无法抓住;又如暖阳下的雪花,洁白、飘逸,却无法长存;亦似手掌心的水,温润、静好,却无法紧握。每每想起,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悲凉。

曾几何时,我们尚是斜晖脉脉下天真烂漫的孩提,我们尚是依依杨柳下笑靥如花的少女,我们尚是悠悠春风中随心所欲的木棉,我们不懂世事,不恋浮华,不谈悲喜,只在流年深处做最初的自己。

曾几何时,我们敲醒了沉睡的心灵,睁开了朦胧的眼睛,激起了对未来的憧憬,我们认定了一个梦想并为了它不懈努力,我们竭尽所能只为离它更近。可是,我们终于来到以前憧憬的年龄,却发现当初的梦想早已消失不见。原来,走着走着,就忘了,梦想都淡了;看着看着,就丢了,路都不找了;回头发现,梦想不见了,开始埋怨自己了……

“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心人易变。”或许,心灵是一颗永不老去的树,我们总在百转千回中寻觅最初的,或许,最初的是无法割舍的。我们回忆着匆匆那年,却不得不加快前进的步伐,在时光的打磨下我们只有愈发坚强。

今夜,思绪在飞扬。我又忆起那最初的梦想,又忍不住回首那些曾经。只是,时过境迁,我明白了最初的不一定是最真的,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真的。我们在成长,我们在改变,从一早的没有到有,从热衷到改变,我们经历了太多人与事的变化,见证了太多的沧海桑田,渐渐的,懂得了。

懂得了心灵亦是一棵会开花的树,不断的千变万化,而我们要采摘的不一定是最初的最艳丽的,不一定是最大的最抚媚的,我们真正需要的是适合自己的最真的。我们应浸透泪泉,洒遍血雨来浇灌、呵护这棵最真的树。绽放最真的自己。

懂得了童年的梦是我们一生的牵挂,童年的梦想起便是暖。但是心灵是一棵会开花的树,繁花三千,只取一朵,总在千回百转中绽放最真的。所以,我们不需要感时伤怀,不需要要伤春悲秋,轻倚时光的路口,在季节的流年里,追寻最真的梦想,绽放最真的自己。

懂得了岁月静好,对着匆匆那年笑一笑,回过头,想着明天抱一抱。那些年最初的梦想在我们心中依旧美好,我们只需要记住那些美好。把握现在,活在当下才是真理。

过去——留念,现在——努力,未来——更好。

心灵是一颗永不老去的树,总在百转千回中寻觅最初的;心灵亦是一颗会开花的树,总在千回百转中绽放最真的。亲爱的你可曾有过同感吗?

匆匆那年,花开花落,终是我们回忆里最初的美好。

悠悠当下,潮涨潮退,终是我们人生中最真的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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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3:生命开花的前奏作文600字

全文共 547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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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中的每一季都是我们必经的过程,生命中的每一个时刻都是值得珍藏的记忆。

寒假里我阅读了一本书叫《白丁香紫丁香》,书中的每一个小故事虽然都非常简短,但是却互相传递着爱与温暖——爷爷种了紫丁香,奶奶种了白丁香,却相互喜欢着对方的丁香。这个时候,有两只小鸟飞了过来,一只是白鸟,一只是紫鸟,它们停在白丁香和紫丁香树上,显得丁香更美了。有时,我们不一定非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才显得生命的坚毅。寒假里,家里的一点事,却是坚毅生命的表现。

那个时候的恐慌、害怕无不让人心有余悸。妈妈得了大病,送进医院,才检查出胃出了大问题。爸爸急哭了,妈妈对我说:“为了孩子,我必须活着。”我哭了,那个时候的我只能呆在家里傻等。妈妈苍白的脸色,像一张白纸。后来在医院手术,休养很久才出院。妈妈从来不在我面前吭一声,我想,她至始至终都是为了我吧,那种毅力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熬过去。母爱造就了妈妈坚毅的生命。

因此,我便有了一个梦想,它像一颗种子,一旦把它种进生活的沃土里,它就会对果实的极度迫切希望而产生努力向上的动力,也许这就是坚毅的生命吧!

腊梅在寒冬开放,雪松在雪中屹立,竹子在石缝中生长,植物尚且如此,何况我们呢?

生命需要磨练,需要锻铸,我们要坚持,这样才会开花,而我们就要克服开花前破土而出的困难,这样的生命才有意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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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4:我家的桃树300字优秀

全文共 343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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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来了,万物苏醒了。我桃树也焕发了生机。

一开始,桃树就冒出了嫩芽,那芽碧绿碧绿的,几片缩在一起,好像一个花苞。过了几天,粉红色的花开出来了,我走近数了数,已经开了五六朵了,每多都有六个萼片,五朵花瓣。子房在花的中间,但也有一些在花的旁边。花苞是椭圆形的,没有张开时,萼片就像花的守护神似的,将花瓣紧紧地粘在一起;花开放后,萼片就自然跟着张开了。又过了几天,我发现绿叶张开了,小巧玲珑的,非常可爱。

我见桃花这么美丽,正想伸手摘一朵戴在头上,这时,奶奶走了过来,摸了摸我的头,说:“孩子,花开得越多,结的桃子就越多。要是摘了一朵花,就等于摘掉了一个桃子呀,你想吃多一些桃子的话,就千万不要摘花哦。我听了奶奶的话后,打消了摘桃花的念头。

我想,我们应该多栽树,因为树能净化空气,美化环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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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5:我是桃树[400字]

全文共 473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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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桃树,有着可口的桃子,人们吃上一个就会爱上我。

春季,我被种进了土里,我正在顽强地生长。随着微风轻轻吹过,我弯下了腰,好像在向微风姐姐和其他小伙伴们问好:“春季来了”,“春季来了”,“你们在寒冬里过得如何啊?”我有一个最亲的小伙伴——枫树种子。他陪我一起来到这里,一起生长。只见枫叶轻轻摇摆着,似乎在回答:“还可以,这里的冬天还不算太冷,我觉得在暖和的土里好开心啊!”

夏天,我的枝叶茂盛了,枫树也跟我差不多。一片片青绿的叶子,就像一颗颗绿宝石。

秋天,枫树长出了一片片红色的枫叶,我也结果了。果子香甜可口,一群小朋友爬在我的身上,背上,用手去够那些毛茸茸的桃子。我虽然很疼,但看着他们一口一口地咬着我辛苦培育出来的桃子,嘴里还在说:“呵呵,这桃子可真好吃。”我的疼就慢慢缓解了。

冬天,寒风刺骨。我难受极了,但我知道,只有不断努力,才能赢得小朋友们的喜爱。因为我曾经听到人们说:“不经历风雨,怎能见彩虹啊……” 是啊,不经历寒冷的冬天,怎能再迎来丰收的喜悦呢?

我是一棵不起眼的桃树。我默默地奉献着香甜可口的桃子,让小朋友们做一个个甜甜的梦……吴姝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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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6:执着让梦想开花的

全文共 800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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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求梦想,是因为梦想就是皎洁的月光,是因为它自信给人间营造一片清澈空灵;追求梦想,是因为梦想就是蒲公英,是因为它相信能还大地以一片姹紫嫣红,梦想的花儿就此开放。

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呆呆地仰望着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美丽小鸟,许久,她回过头来问站在身后的爸爸:“为什么它会飞?”父亲回答说:“它有一双翅膀。”孩子带着哭腔说:“我没有翅膀!”父亲沉默许久,蹲下来,凝视着孩子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孩子,记住,有了梦想,你也能飞翔!”

梦想是腾飞的翅膀,有了梦想,就有了前进的方向;有了梦想,就有了前进的动力;有了梦想,就有了成功的希望。梦想是如此重要,追求梦想则是成功的前提。

对于步入初中的我们,或许认为初中的生活紧张而忙碌,书本题卷堆积如山,一月一考紧凑连接,家——学校——辅导班三点一线的生活鼓噪乏味。但生活虽苦,我们仍能在苦中作乐,所谓“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”,眼下的艰难的求学之路都是我们追求梦想的历程,是我们为追求梦想而努力拼搏奋斗的见证。

我曾被突如其来的考场失意打击的失魂落魄,我曾被接二连三的批评震慑的魂不守舍,我也曾因皆大欢喜的成功变得骄傲自满,但每当我想起我的梦想时,我又会迅速地冷静下来,用理性的思维去分析忆一切,变得和往常一样,只顾着继续努力拼搏,刻苦学习罢了。

古人有云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,所以动心忍性,曾益其所不能。”现如今的吃苦与挫折算不了什么,它仅是考验我们能否成大器的管卡。只要我们毫无畏惧的抬起头,勇往直前,张开属于自己的翅膀去追求梦想,就一定能“守得花开见明月”,找到那一片美好蓝天。

梦想就是豪迈的江海,热情奔放;梦想就是广袤的土壤,孕育果实;梦想就是轻柔的白云,飘扬飞逸;梦想就是璀璨的星空,伴我前进。梦想就是那艳丽的花朵,绽放微笑。追求梦想,让我有勇气去寻找我自己的那一片蓝色天空!花儿绽放的蓝色天空!

执着让梦想开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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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7:描写桃树的作文

全文共 425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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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晚上爸爸说:“外面窗台上这盆桃树好象还活着哩,花都要开了”。我们都有点不相信,因为当时我已经睡觉了,就没有去看,今天我早早起床后就迫不急待地去观察,这盆桃树确实还活着。人们都说松柏坚强,我看桃树才是最坚强的哩!

这盆桃树确实生命力强,去年夏、秋两季都雨水多,加上管理不善,这盆桃树生了病,叶子凋零了,树干上流了很多胶,看起来完全干枯了,所以就没有再照管它,就连冬天其它花盆都搬进家里了,也没有把它往屋子里搬,其实已经完全放弃了。但是它却凭着顽强的生命力,熬过了冬天,终于迎来了春天。

今天,它鲜红的花蕾已经开始绽放,也许明天或后天就会舒展开自己的花瓣了。

爸爸说:“桃树是最经不起旱涝灾害的树种,在根本没人照管,已经完全放弃了的情况下还熬过了冬天,现在到了春天又可以开花了,你经后在生活、学习和将来的工作中肯定要遇到不少困难,有困难的时候就要想一想这盆桃树,它在这种条件下都能生存下来,你还有啥克服不了的困难哩”!

爸爸的话使我很受启发。

[描写桃树的作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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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8:一棵小桃树作文600字

全文共 430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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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门前有一棵桃树,非常好看!

它一年四季都很勇敢。永远不会被大风大雨击垮。

有一次,我下楼玩一阵大风吹过,我急忙跑向附近的一个楼道门口。大风把地上的一些小垃圾吹上了天,我不禁把衣领拢了拢。我心想,风一定会把桃树的花苞刮落的。过了一会儿,风停了。我走出楼道门,看见桃树的花苞没有被刮落,反而桃树上的花苞开了!我走过去看到有的桃花是三片花瓣,有的桃花是四片花瓣,有的桃花是五片花瓣。花瓣里面就是花蕊了!花蕊黄黄的,闻起来甜甜的,桃花的味道淡淡的。

我刚想摘一朵花,就看到树坑里立着一块牌子:不要摘我,我怕疼。我摸摸叶子,和桃花,说:“我不摘你了!”一阵风吹过,桃树的树枝摇了起来,就像桃树向我友好的挥了挥手。

我看到有些小孩儿在那棵树下玩耍。还有的小孩嚷着妈妈摘一朵桃花。那阿姨并没有摘桃花,只是耐心的告诉她的孩子:“宝宝,摘桃花桃树会疼的,就像捏你的胳膊你也会疼的,对不?”那个小朋友说:“嗯,我不摘了,你就不捏我了吧,嘻嘻!”

这阵风刮的可真管用呀!我真喜欢这棵桃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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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9:龙应台散文:满山遍野的茶树开花

全文共 20219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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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喂──你今天怎么样?

牙齿痛。不能吃东西。

有没有出去走路?睡得好不好?

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一片旷野的。天很黑,没有星,辨别不出东西南北。没有任何一点尘世的灯光能让你感觉村子的存在。夜晚的草丛里应该有虫鸣,侧耳听,却是一片死寂。你在等,看是不是会听见一双翅膀的振动,或者蚯蚓的腹部爬过草叶的窣窣声,也没有。夜雾凉凉的,试探着伸手往虚空里一抓,只感觉手臂冰冷。

一般的平原,在尽处总有森林,森林黝黑的棱线在夜空里起伏,和天空就组成有暗示意义的构图,但是今天这旷野静寂得多么蹊跷,声音消失了,线条消失了,天空的黑,像一洼不见底的深潭。范围不知有多大,延伸不知有多远,这旷野,究竟有没有边?

眼睛熟悉了黑暗,张开眼,看见的还是黑暗。于是把视线收回,开始用其它的感官去探索自己存在的位置。张开皮肤上的汗毛,等风。风,倒真的细细微微过来了。风呼吸你仰起的脸颊。紧闭着眼努力谛听:风是否也吹过远处一片玉米田,那无数的绿色*阔叶在风里晃荡翻转,刷刷作响,声音会随着风的波动传来?那么玉米田至少和你同一个世代同一个空间,那么你至少不是无所依附幽荡在虚无大气之中?

可是一股森森的-阴-冷从脚边缭绕浮起,你不敢将脚伸出即使是一步──你强烈地感觉自己处在一种倾斜的边缘,深渊的临界,旷野不是平面延伸出去而是陡然削面直下,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,甚至退路在哪里,是否在身后,也很怀疑,突然之间,觉得地,在下陷……

你一震,醒来的时候,仍旧闭着眼,感觉光刺激着眼睑,但是神智恍惚着,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?哪一个国家,哪一个城市,自己是在生命的哪一段──二十岁?四十岁?做什么工作,跟什么人在一起?开始隐约觉得,右边,不远的地方,应该有一条河,是,在一个有河的城里。你慢慢微调自己的知觉,可是,自己住过不只一个有河的城市──河,从哪里来?

意识,自遥远、遥远处一点一点回来,像一粒星子从光年以外,回来得很──慢。睁开眼睛,向有光的方向望去,看见窗上有防盗铁条,铁条外一株芒果树,上面挂满了青皮的芒果。一只长尾大鸟从窗前掠过,翅膀闪动的声音让你听见,好像默片突然有了配音。

你认得了。

2

喂──今天怎么样?做了什么?

在写字。礼拜天回不回来吃饭?

不行呢,我有事。

你说,「不要再开了吧?」

他背对者你,好像没听见。抱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水壶,水的重量压得他把腰弯下来。几盆芦荟长得肥厚油亮,瘦瘦的香椿长出了茂盛的叶子。到花市去买百合,却看见这株孤伶伶不起眼的小树,细细的树杆上长了几片营养不良的叶子,被放在一大片惊红骇紫的玫瑰和菊花旁边,无人理会。花农在一块硬纸板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两个字,「香椿」。花市人声鼎沸,人磨着人,你在人流中突然停住脚步,凝视那两个字。小的时候,母亲讲到香椿脸上就有一种特别的光彩,好像整个故乡的回忆都浓缩在一个植物的气味里。原来它就长这样,长得真不怎么样。百合花不买了,叫了辆出租车,直奔桃园,一路捧着香椿。

「不要再开了吧?」

他仍旧把背对着你,阳台外强烈的阳光射进来,使他的头发一圈亮,身影却是一片黑,像轮廓剪影。

他始终弯着身子在浇花。

八十岁的人,每天开车出去,买菜,看朋友,帮儿子跑腿,到邮局领个挂号包裹。每几个月就兴致勃勃地嚷着要开车带母亲去环岛。动不动就说要开车到台北来看你,你害怕,他却兴高采烈,「走建国高架,没有问题。我是很注意的,你放心好了。」没法放心,你坐他的车,两手紧抓着手环不放,全身紧绷,而且常常闭住气,免得失声惊叫。他确实很小心,整个上半身几乎贴在驾驶盘上,脖子努力往前伸,全神贯注,开得很慢,慢到一个程度,该走时他还在打量前后来车;人家以为他不走了,他却突然往前冲。一冲就撞上前面的摩托车,菜篮子里的蕃茄滚了出来,被车子碾成浆。

再过一阵子,听说是撞上了电线杆。母亲在那头说,「吓死哩人喽。他把油门当做煞车你相不相信!」车头撞扁了,一修就是八万块。又过了几个月,电话又来了;他的车突然紧急煞车,为了闪避前面的砂石卡车。电话那一头不是「吓死哩人喽」的母亲;母亲在医院里。煞车的力道太猛,她的整个手臂给扭断了。

他把汽车钥匙交给你,然后是行车执照。黄昏的光影透过纱门薄薄洒在木质地板上,客厅的灯没开,室内显得昏暗,如此的安静,你竟然听见墙上电钟窣窣行走的声音。哥哥弟弟说,你去,你去办这件事。我们都不敢跟他开口。他,只听女儿的。

「你要出门就叫出租车,好吗?」你说,「再怎么坐车,也坐不到八万块的。」

他没说话。

你把钥匙和行车执照放在一个大信封里,用舌头舔一下,封死。

「好吗?」你大声地再问,一定要从他嘴里听到他的承诺。

他轻轻地说,「好。」缩进沙发里,不再作声。

你走出门的时候,长长舒了口气,对自己有一种满意,好像刚刚让一个骁勇善战又无恶不做的游击队长和平缴械。

「礼拜天可不可以去同学会?」他突然在后面大声对你说,隔着正在徐徐关上的铁门。铁门「匡当」一声关上,你想他可能没听见你的回答。

3

喂──吃过饭了吗?

吃不下。

不管吃不吃得下,都要吃啊。

妈,我要告诉你今晚发生的事情。

我在朋友家,大概有十来个好朋友聚在一起聊天。快毕业了,大家都特别珍惜这最后的半年。我们看了一个光盘,吃了叫来的「披萨」,杯盘狼藉,然后三三两两坐着躺着说笑。这时候,我接到老爸的电话──他劈头就大骂:他妈的你怎么把车开走了?

自从拿到了驾照之后,我就一直在开家里那辆小吉普车,那是我们家多出来的一辆车。我就说,没人说我不可以开啊,他就说,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晚上不准开车?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经验不足,晚上不准开车?我就说,可是我跟朋友的约会在梅县,十公里路又没巴士,你要我怎么来?他就更生气地吼,把车马上给我开回家。我很火,我说,那你自己来梅县把车开回去。

他一直在咆哮,我真受不了。

当然,我必须承认,他会这么生气是因为──我还没告诉过你,两个月前我出了一个小车祸。我倒车的时候擦撞了一辆路旁停着的车,我们赔了几千块钱。他因此就对我很不放心。我本来就很受不了他坐在我旁边看我开车,两个眼睛盯着我每一个动作,没有一个动作他是满意的。现在可好了,我简直一无是处。

可是我是小心的。我不解的是,奇怪,难道他没经过这个阶段吗?难道他一生下来就会开车上路吗?他年轻的时候甚至还翻过车──车子冲出公路,整个翻过来。他没有年轻过吗?

我的整个晚上都泡汤了,心情坏到极点。我觉得,成年人不记得年轻是怎么回事,他们太自以为是了。

秘书塞过来第二张纸条:再不出发要彻底迟到了,「后果不堪设想。」你匆忙地键入「回复」:

原谅他,凡是出于爱的急切都是可以原谅的。我要赶去议会,晚上谈。

议会里,一片硝烟戾气。言词被当作武器耍用,但都是狼牙棒、重锤铁链之类的钝器,极少深藏不漏但杀人不见血、不吐皮的剑术或柔道。你在抽屉里放一本心经,一本柏拉图谈苏格拉底,一本庄子;你一边闪躲语言的钝器锤击,一边拉开抽屉看经文美丽的字:

……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* 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 无色*生香味触法 无眼界 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 亦无无明尽 乃至无老死 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 无智亦无得……

深呼吸,你深深呼吸,眼睛看这些藏着秘密的美丽的字,不生不灭不垢不净,你就可以一苇渡过。可是粗暴的语言、强制的音量,像裂开的钢丝在对脆弱的神经施以鞭刑。这时候,电话响起,你一把抢过来,或许急迫等候的数据已经送到,你急促不耐地说「喂」──那一头,他的湖南乡音悠悠然说,「小珍,我是爸爸──」慢条斯理的,是那种要细细跟你聊一整个下午倾诉的语调,你像狗一样对着话筒吠出一声,「怎么样?」他显然被吓了回去,短短地说,「这个礼拜天、可不可以、同我去参加同学会?」

你停止呼吸片刻──不行,要精神崩溃了,我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*生香味触法──然后把气徐徐吐出,调节一下心跳。好像躲在战壕里注视从头上呼啸而来的炮火,你觉得口喉干裂,说不出话来。「几个老同学,宪兵学校十八期的,特别希望见到我的女儿,我们一年才见一次面。你能不能陪爸爸去吃饭?」

4

喂──今天好吗?

好啊。

有出去吗?为什么不叫出租车?你可不可以不要省钱?

牵着妈妈的手,逛街。「这么多人──」她很抗拒。

「你就是要习惯跟这么多人挤来挤去,妈妈,你已经窝在家里几年了,见到什么都怕。你要出来练习练习,重新习惯外面的世界。不然,你会老得更快,退缩得更快。」你说,她更紧地抓着你的手。

地铁站里的手扶电梯「嚓嚓嚓嚓」地滚动,你才发现那速度有多快;你一手环着她的腰,一手紧抓她的手,站在入口,如临深渊,看准了不会踩空的一阶,赶忙带她踏上。「嚓嚓嚓嚓」像一列上了刺刀、跑步中的军队。地铁站里万人钻动,每个人都在奔忙赶路,她不停地说,「这么多人,这么多人。。。」

坐下来喝杯凉茶,你说,「去杭州老家好吗?」

「不去,」她说,「他们都死了,去干什么呢?」

「那个表妹也死了吗?」

「死了。她还比我小三岁。都死了。」

那个「都」字,包括一起长大的兄弟姊妹,包括情同姊妹的丫头,包括扎辫子时的同学,包括所有唤她小名的同代同龄人。

「那么去看看苏堤白堤,看看桃红柳绿,还可以吃香椿炒蛋,不是很好吗?」

她淡淡地看着你,眼睛竟然亮得像透明的玻璃珠,「你爸爸走了,这些,你说有什么意思吗?」

那么我们去香港,去深圳。我们去买衣服?

你开始留意商店,有没有,专门卖适合八十岁妇人的衣服?有没有,专门想吸引这个年龄层的商店?有没有,在书店里,一整排大字体书,告诉你八十岁的人要如何穿,如何吃,如何运动,如何交友,如何与孤独相处,如何面对失去,如何准备。。。自己的告别?有没有电影光盘,一整排列出,主题都是八十岁人的悲欢离合,是的,八十岁女性*的内心世界,她的情和欲、她的爱和悔、她的时光退不去的缠绵、她和时光的拔河?有没有这样的商店、这样的商品,你可以买回去,晚上和她共享?

经过鞋店,她停下脚,认真地看着橱窗里的鞋。你鼓励她买双鞋,然后发现,她指着一双俏丽的高跟鞋。

「妈,你年纪大,有跟的鞋不能穿了,会跌倒。老人家不能跌倒。」

「喔──」

她又拿起一只鞋,而且有点不舍地抚摸尖尖的镶着金边的鞋头。

「妈,」你说,「这也是有跟的,不能啦。」

她将鞋放下。

你挑了一双平底圆头软垫的鞋,捧到她面前。

她坚决地摇头,说,「难看。」那不屑的表情,你很久没看到过了,也因此让你忽然记得,是啊,她曾经多么爱美。皮肤细细白白的杭州姑娘和你并肩立在梳妆镜前,她摸着自己的脸颊,看着自己,看着你,说,「女儿,你看我六十五岁了,还不难看吧?」

「不难看。你比我还好看呢──老妖精。」

她像小姑娘一样笑,「女儿,给你买了一样东西。」她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没开封的盒子,放在你手里,,「你一定要吃。」

你看那粉红色*的纸盒,画着一个娇娆裸露的女人,脸上一种暧昧的幸福。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,她正对你瞇瞇微笑,带着她所有的慈爱。「仙桃丸」,是隆-乳-的药。

「你那里太平了嘛!」她说。

你想脱口而出「神经病啊你」,突然想到什么转而问,「那你。。。你吃这个啊?」

又回到人流里,你开始看人。你在找,这满街的人,有多少是她的同代人?睁大眼睛看,密切地看。没有,走过一百个人也不见得看见一个八十岁的人走在其中。想到自己到西门町的感觉,在那里,五十岁的你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是异类,或者说,满街都是「非我族类」。那么她呢?不只一个西门町,对她,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已经被陌生人占领,是不是一种江山变色*,一种被迫流亡,一种没发觉已经来到的放逐?一种秘密进行的决绝的众叛亲离?

经过电影院,你仔细看那上演中和即将放映的片子──有没有,不是打打砸砸,不是同性*恋或革命,不是外星毁灭计划或情仇谋杀,而是既简单又深沈,能让八十岁的人不觉得自己被世界「Delete」掉的片子?有没有?

「回去吧。」她突然说。

「不行,」你一直牵着她的手,现在,你转过头来注视她,「一定要给你买到一件你喜欢的衣服和鞋子我们才回去。」

「都死了。」

「谁?谁都死了?」

「我那些同学,还有同乡,周保英,赵淑兰,余叶飞,还有我名字想不起来的。。。」

为什么,你问她,为什么,在红尘滚滚的香港闹街上,突然想起这个?

「就是如此,」她声音很轻,几乎听不见,「一直就是如此。」

一群中学女生叽叽喳喳、推来挤去地闹着,在一个卖串烧的小摊前。一个个儿特别高的正在统筹,数着谁要吃什么,该付多少钱。有人讲了什么话,引起一阵夸张的爆笑和推挤。你很惊讶:香港竟还有女学生制服是蓝色*的-阴-丹士林旗袍,脚上穿着白袜布鞋。

5

喂──吃过饭吗?

听见吗?听见我说话吗?

我说,你─吃─过─饭─吗?是不是听筒拿倒了你?

「你的假牙呢?」

她拿下了假牙,两颊瘪下来,嘴唇缩皱成一团。原来,任何没了牙齿的人,都长得一样:像一个放得太久没吃的苹果,布上一层灰还塌下来皱成一团,愈皱愈缩。而且不管男的女的,牙齿卸下来以后,长像都变得一样。

她很腼腼地,像一个被发现偷了钱的小孩,将假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摊在手心,让你检查。

玛丽亚在一旁说,「她用稻子去砍假牙。」

你傻了。

「她说,」玛丽亚的国语有印度尼西亚腔,「假牙痛,不俗服,所依就拿剪刀去锉,还拿稻子去砍。假牙不好,她要修假牙。」玛丽亚气气的,有点当面告状的意思。

你说,「把假牙交给我,我来处理。」她不好意思地笑着,温驯地将假牙放在你手里。

「假牙不舒服的话,要医生去修,自己不能动手的。好吗?」

她已经走到阳台,兀自坐在白色*的铁椅上,面朝着浅蓝色*的大海;从室内看出去,她的身影是黑的,阳光照亮了一圈她的头发,像个完美的轮廓剪影。

她走路那么轻,说话那么弱,对你是新鲜的事。记忆中,任何时候、任何场合,她总是那个笑得最大声,动作最夸张的一个。少女时代,你还常因为她太「放肆」、太「野」,而觉得「挺丢脸的,这样的妈。」她笑,是笑得前仰后阖,笑得直拍自己的大腿,笑得把脚悬空乱踢,像个「疯婆子」一样。也因为她的「野」,你和她说话有一种特殊的自由。那一年,她拿了你新出的小说过来,边摇头边说,「小珍啊,你这一本书,我是一个朋友都不敢送地。」

「嗄,为什么?」

她打开书,指着其中一页,说,「喏,你自己读读看──」

街口,和往常一样,坐着三两个流浪汉。。。其中一个头发脏成一团的人岔开腿歪坐在地上。裤子显然已没有拉炼,我不得不瞥见他的毛发和阳*具。。。。马匹经过眼前,滚动着一股气味,是干草和马汗的混合吧?倒有点像男人下体毛发的气味,说不上是好闻还是不好闻。。。

「你──怎么会写这种东西?」她想想,又认真地说,「你怎么知道『辣里』──『辣里』是什么气味?」杭州音,「那」是「辣」。

你也很认真地回答,「妈,你不知道『那里』──『那里』是什么气味?」

她笑了,大笑,笑得呛到了,断断续续说,「神经病!我喇里晓得『辣里』有什么气味。」

你等她笑停了,很严肃地看着她,「妈,你到七十岁了还不知道『辣里』什么气味,确实有点糟。」你执起她的手,一本正经地说,「但是别慌,现在还来得及。」

「要死了──」她笑着骂你,而且像小女生一样拍打你;很大声地笑,很凶悍地拍打。

6

喂──今天好吗?什么痛?

脚痛,忍不住吃了鸡,又痛风了。

不是知道不能吃鸡吗?妈妈不是不准你吃吗?你偷吃的是吧?

即使是八十岁,还是看得出阶级。那被尊称「将军」的,腰杆儿挺直地坐在上位,人们不停地去向他敬酒;敬酒的人站着,可能还拄着拐杖,他坐着。脸上和别人一样,满布黑班,但是眉宇间毕竟有几分矜持。尊严,大概就是你如何坚持别人怎么看你吧。

接到你电话你已上路,他就摸着扶手下了楼来,站在饭店门口守候。远远看见你的座车,他就高举一只手臂,指挥司机的动线。下车时你告诉司机,「把公文带回府,两点准时来接。」话没说完,他已经牵着你的手,准备上楼。你曾经很婉转地对他说,「我四十岁了,你不必牵我的手过街。」他说「好」,到了过街,他的手又伸了过来。后来你又很严肃地告诉他,「我已经五十岁了,你真的不必牵我的手过街。」他说「好」,到了过街,照牵不误。他的手,肥肥短短厚厚的。

然后有一天,一个个儿很高、腿很长很瘦的年轻人,就在那光天化日的大街上,很认真地对你说,「我已经十八岁了,你真的应该克制一下要牵我手过街的反射冲动。」

你当场楞在那里,然后眼泪巴巴流下,止不住地流。儿子觉得丢脸极了,大步窜过街到了对岸,两手抄在裤袋里,盯自己的脚尖。你被拥挤的车流堵在大街中线,隔着一重又一重的车顶远远看着儿子阳光下的头发,泛出一点光。你曾经怎样爱亲吻那小男孩的头发啊。他有那种圣诞卡片上常画的穿著睡衣跪着祈祷的小男孩的头型,天使般的脸颊,闻起来有肥皂清香的头发,贴着你的肩膀睡着时,你的手环着他圆滚滚的身体,感觉无比的踏实。

「受伤」的感觉逐渐克服,你噙住眼泪,浮起一股淡淡的荒凉感。你环顾周遭,一片红尘喧嚣,却好像看见无边无际的淡漠的空旷,来者恒来,去者恒去,没有什么东西是抓得住、留得下的;原来,所有喧嚣的红尘都是因风滚动的蓬草,往一个方向,旷野的尽头奔去。原来所有自己的当下啊,都是别人的过去。你恋恋不舍的,他急急摆脱。你急急摆脱的,别人又恋恋不舍。生命的延续,是留恋和摆脱的永远的移交程序。

既然来了,你就准备好要顺从到底。司机把你在座车里批完的公文放进一个提袋,将车开走。你像绵羊一样让他牵着你的手,一步一步上楼去。

他很兴奋。这是第一次,你出现在他的同学面前。「将军」站起来和你敬酒,「团长」要你一本签名的书,「陈叔叔」要和你讨论资治通鉴以及今天的权力局势。一圈酒敬下来,你问他,「怎么潘叔叔今天没来?」

潘叔叔曾是英雄,在共军围城的紧急中还救了一城的父老。

「中风了,」他说,「脸都歪了。也不能走路。」

一个老人危危颤颤地被人扶着过来敬酒,你站起来,想听懂老人说什么,但是口齿含混,你完全听不懂。

他夹了一块鸡肉,搁在你碗里──你曾经多么痛恨这湖南乡下的饮食习惯,一定要夹菜给别人,强迫进食,才算周到。他在咕哝咕哝说什么,听了一会儿,才知道他在说刚刚那个人。「当年是我们学校的的才子,会写诗,会唱歌,也很能带兵。现在很可怜,听说儿子还打他,打了跌在地上,骨头都跌断了。老同学也不晓得要怎么帮忙。」你再看那「才子」一眼,他已在右边一张桌子坐下,吃着东西,弓着背,头勾得很低,几乎碰到眼前的饭碗。

有人拿了一本「湖南文献」过来,说,「局长,这里有我的一首诗,请你指教。」你赶忙站起来,恭敬地接过杂志。他双手举着酒杯,说,「王柏学长的诗,那还用说吗?小女只有学习的份,哪里谈得上指教呢?」他的志得意满,实在掩藏不住。每一个谦虚的词,都是最夸张的炫耀。你忍耐着。

王柏走了,他又夹了一块蹄膀肉到你满得不能再满的碗里,说,「你记不记得『滕王阁序』?」

「记得。」

「他也叫王勃」

7

喂──今天好吗?

……

今天好吗?你听见吗?

他念诗,用湘楚的古音悠扬吟哦: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。他考你背诵:

天高地迥,觉宇宙之无穷;兴尽悲来,识盈虚之有数……关山难越,谁悲失路之人?萍水相逢,尽是他乡之客。

他要你写毛笔字,「肘子提起来,坐端正,腰挺直」:

「鹏之徙于南冥也,水击三千里,搏扶摇直上者九万里,去以六月息者也。」野马也,尘埃也,生物之以息相吹也。天之苍苍,其正色*邪?其远而无所致极邪?其视下也,亦若是则已矣。

你问,「野马」是什么?「尘埃」是什么?是「野马」奔腾所以引起「尘埃」,还是「野马」就是「尘埃」?他说,那指的是生命,生命不论如何辉煌跃动,都只是大地之气而已,如野马,如尘埃。但是没有关系,你长大了就自然会懂。

他要你朗诵「陈情表」。你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你没多问,也没反叛,因为,十二岁的你,多么喜欢字:

臣密言:臣以险衅,夙遭闵凶。生孩六月,慈父见背;行年四岁,舅夺母志。祖母刘愍臣孤弱,躬亲抚养。臣少多疾病,九岁不行,零丁孤苦,至于成立。。。茕茕独立,形影相吊。而刘夙婴疾病,常在床蓐。臣侍汤药,未曾废离……

他坐在一张破藤椅中,穿着一件白色*汗衫,汗衫洗得稀薄了,你想「褴褛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。天热,陈旧的电风扇在墙角吹,嘎拉嘎拉好像随时会解体散落。他用浓重的衡山乡音吟一句,你用标准国语跟一句。念到「茕茕独立,形影相吊」,他长叹一声,说,「可怜可悯啊,真是可怜可悯啊。」

然后,他突然要你把那只鞋从抽屉里取出来给他。

其实不是鞋,是布。布,剪成脚的形状,一层一层迭起来,一针一针缝进去,缝成一片厚厚的布鞋底。原来或许有什么花色*已不可知,你看它只是一片褪色*的洗白。太多次,他告诉你这「一只鞋底」的来历,你早已没兴趣。反正就是炮火已经打到什么江什么城了,火车已经不通了,他最后一次到衡山脚下去看他的母亲,他说「爱己」──湖南话称奶奶「爱己」,你「爱己」正在茶林里捡柴火。临别时,在泥泞的黄土路上,「爱己」塞了这只鞋底进他怀里,眼泪涟涟地说,买不起布,攒下来的碎布只够缝一只鞋底。「儿啊,你要穿着它回来。」

他掏出手帕,那种方格子的绵布手帕,折迭得整整齐齐的,坐在那藤椅里,开始擦眼睛,眼泪还是滴在那只灰白的布鞋底上。

你推算一下,自己十二岁,那年他才四十六岁,比现在的你还年轻。离那战争的恐慌、国家的分裂、生离和死别之大恸,才十四年。穿着布鞋回家看娘的念头,恐怕还很逼真强烈。你记得,报纸上每天都有「寻人启事」,妻子找丈夫,父亲寻子女;三天两头有人卧轨自杀,报导一概称为「无名尸体一具」。

他是不是很想跟你说话呢,在他命你取鞋的时候?是不是看见你幼稚兼不耐的眼神,就静默了呢?

白天的他,穿着深黑的呢料警官制服,英气勃勃地巡街。熟人聚集的时候,总会有人问母亲当年是否因为他如此英俊而嫁给他,母亲就斜眼睨着他,带几分得意,「不错啊,他是穿着长统靴,骑着马来到杭州的。到了我家的绸布庄,假装买东西,跟我说话……」他在一旁笑,「那个时候,想嫁给我的杭州小姐很多呢……」

乡下的街道充满了生活。商店里林林琅琅的东西满到街上来,小贩当街烧烤的鱿鱼串、老婆婆晒太阳的长条板凳、大婶婆编了一半的渔网渔具、卖冬瓜茶和青草茶的大桶,挤挤挨挨占据着村里唯一的马路。有时候,几头黑毛猪摇摇摆摆过来,当街就软软趴下来晒太阳。客运巴士进村时,就被堵在路中。你看见他率领着几个警员,吆喝着人们将东西靠边。时不时有人请他进去喝杯凉茶。你不知道他怎么和乡民沟通,他的闽南语不可能有人听懂,他的国语也常让人笑话。他的湖南音,你听着,却不屑学。你学得是一口标准国语,那种参加演讲比赛的国语。

晚上,他独自坐在日式宿舍的榻榻米上,一边读报,一边听「四郎探母」,总是在那几句跟唱:「我好比笼中鸟,有翅难展;我好比虎离山,受了孤单;我好比浅水龙,困在了沙滩……」。弦乐过门的时候,他就「得得了啷当」跟着哼伴奏,交迭的腿一晃一晃打着节拍。「四郎探母」简直就是你整个成长的背景音乐,熟习它的每一个字、每一个音,但是你要等候四十年,才明白它的意思。

或者,当爱己将鞋塞在他怀里的时候,他也是极其不耐的?要过数十年,白山黑水涉尽,无路可回头时,他也才明白过来?

你要两个在异国生长的孩子去亲近他,去讨他欢心。两兄弟说,「但是,我们跟他没有话说啊。而且,他不太说话了。」是啊,确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,他走路的步子慢了,一向挺得直直的背脊有点儿弯了,话,越来越少,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。奇怪,何时开始的?显然有一段时候了,你竟然没发现。

这样,你说,你们两个去比赛,谁的话题能让「也爷」把话盒子打开,谁就赢。一百块。老大懂得多,一连抛出几个题目想引他说话,他都以单音节回答,「嗯」。「好」。「不错」。你提示老大,「问他的家乡有什么。」老大问了,他说,

「有……油茶,开白色*的花,茶花。」

「还有呢?」

「还有……蜥蜴。」

「什么?蜥蜴?」两个孩子都竖起了耳朵,「什么样的蜥蜴?变色*龙吗?」

「灰色*的,」他说,「可是背上有一条蓝色*,很鲜的蓝色*条纹。」

他又不说话了,不管孩子怎么问。

你对老二使一个眼色*,附在他耳边悄声说,「问他,问他小时候跟他妈怎么样──」老二就用脆脆的童音说,「也爷,你小时候跟你妈怎样啊?」

「我妈妈?」本来低着头吃菜的他,突然抬起头来,很精神。「我告诉你们听啊──」他放下了筷子。

孩子们瞅着你偷笑,脚在桌子底下踹来踹去。

「有一天,我从学校回家,下很大的雪──从学校回家要走两个小时山路。雪很白,把我眼睛刺花了,看不见。到家是又冷又饿,我的妈妈端给我一碗白米饭──」他站了起来,用身体及动作示意他和妈妈的位置。孩子们笑翻了,老大压低声音抗议,「不行,一百块要跟我分,妈妈帮你作弊的──」

「我接过妈妈手里的饭碗,想要把碗放在桌上,可是眼睛花了,没有想到,没放到桌上,『空』的一声碗打到地上破掉了,饭也洒在地上了。」

老二正要回踢哥哥,被他哥哥严厉地「嘘」了一声要他安静;「也爷」正流着眼泪,哽咽地说,「我妈妈好伤心喔。她不知道我眼花,她以为我嫌没有菜,只有饭,生气把碗打了。她自己一整天冻得手都是紫青色*的,只能吃稀饭,干饭留给我吃,结果呢,我把唯一的一碗饭打在地上。她是抱头痛哭啊……」

他泣不成声,说,「我对不起我妈──」

孩子们瞅着你,小声说,「你好坏。都是你。」

你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开水,说,「爸爸,你教孩子们念诗好不好?」

他擦着眼角,又高兴起来,「好啊,就教他们『白日依山尽』吧?」

8

喂──今天好不好?

我说,你今天好─不─好?

妈,他说什么?为什么我听不懂他说什么?他怎么了?

「老师要我做一个报告,介绍老子。妈,你知道老子吗?」

你惊讶。十三岁的欧洲小孩,老师要他们懂老子?

「知道啊。妈妈的床头就有他的书。」

「嗄?怎么这么巧?」孩子的声音已经变了,在电话理低沈得像牛蛙在水底发闷的那种声音,「那老子是真正的有名喽?!」

「对啊,」你伸手去拿「道德经」,「三千年来都是畅销作家啊。」

「难怪啊,在德文网络上我已经找到八千多条跟『老子』有关联的……」

你趴在床上,胸前压着枕头,一手抓着话筒,开始用中文辅以德语对孩子解释「天下莫柔弱于水,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,以其无以易之。柔之胜刚,弱之胜强,天下莫不知。」

每天的「万里通话」要结束了,孩子突然说,「喝牛奶了没有?」

「嗯?」你没会意,他又说,「刷了牙吗?」

你说,「还没──」他打断你:「功课作了吗?有没有吃维他命?电视有没有看太多?衣服穿得够不够?」

你听得愣住了,他说,「没交什么坏朋友吧?」

电话里有一段故意的留白,你忽然明白了,大声地抗议:「你很坏。你在教训妈。」

孩子不怀好意地嘿嘿地笑,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你每天打电话就是这样问我的,你现在应该知道你有多可笑了吧?」

你一时答不出话来,他乘胜追击说,「我不是小小孩了你什么时候才会搞懂啊?」

你结结巴巴地,「妈妈很难调整──」

他说,「你看你看,譬如说,你对我还在用第三人称称自己,『妈妈要出门了』,『妈妈回来了』……喂,你什么时候停止用第三人称跟我说话啊?我早就不是你的 Baby 了。」

你跟他「认错」,答应要「检讨」,「改进」。「还有,」他说,「在别人面前,不可以再叫我的-乳-名了。」

你放下电话,你坐在那床沿发怔,觉得彷佛有件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,一件蛮重大的事情,但一时也想不清楚发生的究竟是件什么事,也理不清心里的一种慌慌的感觉。你干脆不想了,走到浴室里去刷牙,满嘴泡沫时,一抬头看见镜里的自己,太久没有细看这张脸,现在看起来有点陌生。你发现,嘴角两侧的笑纹很深,而且往下延伸,脸颊上的肉下垂,于是在嘴角两侧就形成两个微微鼓起的小袋。你盯着这张脸看,心想,可好,这跟老虎的脸有点像了。继续刷牙。

终于等到了一个走得开的礼拜天,赶去桃园看他。你吓了一跳,他坐在矮矮的沙发里,头低低地勾着,好像脖子撑不住头的重量。你唤他,他勉强地将头抬起,看你,那眼神是混浊涣散的。你楞了一下,然后记起买来的衣服,你把衣服一件一件摊开。

你去桃园的街上找他可以穿的衣服。大多是女人,年轻少女的衣服。百货店里的男人衣服也太「现代」了。他是那种一套衣服不穿到彻底破烂不认为应该买新衣服的人。出门时,却又一贯地穿戴整齐,白衬衣,领带端正,深色*毕挺的西装,仅有的一套,穿了二十年也不愿意多买一套。

你在街上走了很久,然后突然在一条窄巷前停下来。那其实连巷都称不上,是楼与楼之间的一条缝,缝里有一个摊子,堆得满满的,挂着蓝色*的棉袄、毛背心、卫生衣卫生裤。一个戴着棉帽的老头,坐在一张凳子上,缩着脖子摩擦着手,一副惊冷怕冻的模样。你不敢相信,这是童年熟悉的镜头──外省老乡卖棉袄棉裤棉衣。

带着浓厚东北腔的老乡钻进「缝」里拿出了你指名要的东西:棉袜,棉裤,贴身的内衣,白衬衫,褚红色*的羊毛背心,深蓝色*的羊毛罩衫,宝蓝色*棉袄,灰色*的棉帽,褐色*的围巾,毛织手套。全都包好了,你想了想,问他,「有没有棉布鞋啊?黑色*的?」

老头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双黑布鞋。你拿了一只放在手掌上看,它真像一艘湘江上看到的乌蓬船,如果「爱己」的鞋垫完成了,大概就是这样一只鞋吧。

你和母亲将买来的衣服一件一件、一层一层为他穿上,折腾了半天。最后穿上棉鞋。他微笑了,点头说,「很好。合脚。」

你要陪他出去散步,发现他无法从沙发里站立起来。

从医院里回来,他的身体向右边微微倾斜,口涎也就从右边的嘴角流出。他必须由你用两只手臂去拉,才能从沙发起身。他的腿不听脑的指挥,所以脚步怎么想都迈不出去。他的手,发抖。

在客厅里,面对着他站好,你用双手拉起他的双手,说,「来,跟着我走。左──」

他极其艰难地推出一只脚,「右──」另一只脚,却无法动弹。

「再来一次,一……二……左……右……」

他显然用尽了力气,脸都涨红了,可是寸步维艰。你等着,等他脑里的指令到达他的脚底,突然听见街上叫卖「肉粽」苍老的唱声,从远而近。黄昏的光,又照亮了柚木地板。母亲忧愁地坐在一旁,盯着你看。你又听见那钟在窣窣行走的声音。麻将桌仍在那钟下,牌仍摊开在桌上,但是,乱七八糟堆在那里,像垮掉的城墙。

「这样,」你回过神来,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手,「我们念诗来走路。准备走喽,开始!白─日─依─山─尽……」

他竟然真的动了,一个字一个节拍,他往前,你倒退着走,「黄─河─入─海─流……」

千辛万苦,你们走到了纱窗边,「转弯──」

「欲─穷─千─里─目,更─上─一─层─楼。」

她在一旁兴奋地鼓起掌来,「走了,走了,他能走啊。」你用眼角看她,几乎是披头散发的,还穿着早晨的睡衣。

「转弯──月─落─乌─啼─霜─满─天,再来,江─枫─渔─火──」

他专心地盯着自己的脚,你引他向前而自己倒退着走;是啊,孩子的手肥肥嫩嫩的,手臂一节一节的肉,园圆的脸庞仰望着你,开心地笑,你往后退,「来,跟妈妈走,板凳歪歪──上面─坐个──乖乖,乖乖出来──赛跑──上面坐个──小鸟──小鸟出来──撒尿──」他咯咯笑,短短肥肥的腿,有点跟不上。

「来,最后一遍。爸爸你慢慢来,开步喽,少──小──离──家──老──大──回,乡──音──未──改──鬓──毛──催──转弯,儿童相见──不相识……」

9

喂──今天怎么样?

今天好一点,可是一整天,他眼睛都是闭起来的。

他有说话吗?

你虎着脸瞪着玛丽亚,「你是怎么帮他洗脸的呢?帕子一抹就算了?」

你手里拿着一只细棉花棒,沾水,用手指拨开他的眼皮,然后用棉花棒清他的眼角里侧。「一直说他眼睛不打开,」你在发怒,「你就看不出是因为长期的眼屎没洗净,把眼睛糊住了吗?」

清洗过后,他睁开眼睛。母亲在一旁笑了,「开眼了,开眼了。」

眼睑仍有点红肿,但是眼睛睁开了,看着你,带着点清澄的笑意。你坐下来,握着他的手,心里在颤抖。兄弟们每天打电话问候,但是透过电话不可能看见他的眼睛。你也看过他好多次,为什么在这「好多次」里都没发觉他的眼睛愈来愈小,最后被自己的眼屎糊住了?你,你们,什么时候,曾经专注地注视过他?他老了,所以背勾偻了,理所当然。牙不能咬了,理所当然。脚不能走了,理所当然。突然不说话了,理所当然。你们从他身边走过,陪他吃一顿饭,扶着他坐下,跟他说再见的每一个当下,曾经注视过他吗?

那么「老」的意思,就是失去了人的注视?

你突然回头去看她,她的头发枯黄,像一撮冬天的干草,横七竖八顶在头上。眼睛里带着病态的焦虑──她,倒是直勾勾地注视着他,强烈、燃烧、带点发狂似地注视着他,嘴里喃喃地说,「同我说话,你同我说话。我一个人怎么活,你同我说话呀。」

底下有人在打篮球,球蹦在地面的声音一拍一拍传上来,特别显得单调。天色*暗了,你将灯打开。

手机也打开,二十四小时打开,放在家里的床头,放在旅馆的夜灯旁,放在成堆的红色*急件公文边,放在行李的外层,静音之后放在会议进行的麦克风旁,走路时放在手可伸到的口袋里。夜里,手机的小灯在黑暗中一闪一灭,一闪一灭,像急诊室里的警告灯。

你推着他的轮椅到外面透气。医院像个大公园,植了一列一列的树,开出了黄心白瓣的鸡蛋花,香气弥漫花径。穿着白衣大挂的弟弟刚刚赶去处理一个自杀的病人,你看着他匆忙的背影,在一株龙眼树后消失。是痛苦看得太多了,使得他习惯面对痛苦不动声色*?是做为儿子和做为医生有角色*的冲突,使得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感而对父亲的衰败不动声色*?你在病房里,在父亲的病榻边,看自己的兄弟与医师讨论自己父亲的病情,那神情,一贯的职业的冷静。你心里在问:他看见什么?在每天「处理」痛苦,每天「处理」死亡的人眼里,「父亲病重」这件事,会因为他的职业而变轻了,还是,会把他已经视为寻常的痛苦,变重了?无法问,但是你看见他的白发。你心目中「年幼」的弟弟,神情凝重,听着病历,额头上一撮白发。

「回想起来,」他若有所思地说,「他的急遽退化,是从我们不让他开车之后开始的。」

你怔住了,久久不能说话;揉揉干涩的眼睛,太累了。

拾起一朵仍然鲜艳但是已经颓然坠地的鸡蛋花,凑到他鼻尖,说,「你闻。」他抬不起头来,你亦不知他是否仍有嗅觉,你把花搁在他毛毯覆盖的腿上,就在这个时候,你发现,稀黄流质的屎,已经从他裤管流出,湿了他的棉袜。

在浴室里,你用一块温毛巾,擦他的身体。本该最丰满的臀部,在他身上萎缩得像两片皱巴巴的扇子,只有皮,没有肉。全身的肉,都干了。黄|色*的稀屎沾到你衣服上,擦不掉。

让他重新躺好,把被子盖上,你轻轻在他耳边说,「我要回台北了,下午有会。三点的飞机。过几天再飞来高雄看你好不好?」

你去抱一抱妈妈,亲亲她的头,她没反应,木木地坐着床边。你转身提起行李,走到病房门口,却听见哭泣声,父亲突然像小孩一样地放声痛哭,哭得很伤心。

喇嘛要你写下他的名字和生辰,以便为他祝福,然后你们面对面席地而坐。你专注地看着喇嘛──他比你还年轻,他知道什么你不知道的秘密吗?

你有点不安,明显地不习惯这样的场合,你低着头,不知从哪里说起,然后决定很直接地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:「我们都没有宗教信仰,也没真正接触过宗教。我觉得他心里有恐惧,但是我没有『语言』可以安慰他或支持他。我想知道,您建议我做什么?」

你带着几本书,一个香袋离开;昨晚的梦里,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,你滑进深不可测的黑洞,不,你不想马上回到办公室里去,你沿着河堤走。艳丽无比的绯红色*紫荆花在风里摇曳,阳光照出飘在空气里的细细花絮,公园里有孩子在嬉闹。你很专心地走,走着走着,到了一片荒野河岸,芦草杂生,野藤乱爬,你立在河岸上眺望,竟不知这是这个城市里的什么地方。

10

喂──今天怎么样?

喂──今天怎么样?

喂──今天……

是最后的时刻了吗?是要分手的时刻了吗?

老天,你为什么没教过我这生死的一课?你什么都教了我,却竟然略过这最基本、最重大的第一课?

他的喉咙有一个洞,插着管子。他的手臂上、胸上,一条一条管线连着机器,机器撑着他的心脏跳动,使得他急促而规律地呼吸。他的眼睛,睁得大大的,但是眼神一片空茫。他看不见你们,但是你想,他一定听得见,一定听得见。你紧紧握着他的手,亲亲他的额头,凑进他的耳……

没有,你没有学到那个生命的语言──来不及了。你仍旧只能用你们之间熟悉的语言,你说,爸爸,大家都在这里了,你放下吧,放下吧。不就是尘埃野马吗?不就是天高地迥,觉宇宙之无穷;兴尽悲来,识盈虚之有数吗?在河的对岸等候你的,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『爱己』吗?你不是说,楚之南有冥灵者,以五百岁为春,五百岁为秋;你不是说,上古有大椿者,以八千岁为春,八千岁为秋?去吧,带着我们所有的爱,带着我们最深的感恩,上路吧,父亲你上路吧。

他的嘴不能言语,他的眼睛不能传神,他的手不能动弹,他的心跳愈来愈微弱,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和你们感应的密码,但是你天打雷劈地肯定:他心中不舍,他心中留恋,他想触摸、想拥抱、想流泪、想爱……

你告诉自己:注视他,注视他,注视他的离去,因为你要记得他此生此世最后的容貌。

佛经的颂声响起,人们将他裹在一条黄|色*的缎巾里。你坐在他的身旁。八个小时,人们说,颂八个小时的经不断,让他的魂安下来。他躺在你面前,黄巾盖着他的脸。是的,这是一具尸体,但是,你感觉他是那么的亲爱,你想伸手去握他的手,给他一点温暖;你想站起来再去亲亲他的脸颊、摸一下他的额头测测体温;你希望他翻个身、咳嗽一下;你想再度拥抱他瘦弱的肩膀,给他一点力量,但是你不动。你看见血水逐渐渗透了缎巾,印出深色*的斑点。到第六个小时,你开始闻到淡淡的气味。你认真地辨识这个气味,将它牢牢记住。你注视。

对面坐着从各地赶来助颂的人们,披着黑色*的架裟,神情肃穆。你想到:这些人,大概都经历过你此刻所经历的吧?是这个经历,促使他们赶来,为一个不认识的人、一个不认识的遗体,送别?死亡,是一个秘密会社的暗语吗?因为经验了死亡,所以可以一言不发就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吗?

八个小时过后,缎巾揭开,你看见了他的脸。「不要怕,」有人说,「一定很庄严的,」他显得丰满,眼睛闭着,是那种,你所熟悉的,晚上读古文的时候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
有人来问,是否为他穿上「寿衣」。你说,不,他要穿你们为他准备好的远行的衣裳:棉袜,棉裤,贴身的内衣,白衬衫,褚红色*的羊毛背心,深蓝色*的羊毛罩衫,宝蓝色*棉袄,灰色*的棉帽,褐色*的围巾,毛织手套,还有,那双黑色*的棉鞋。

从冰柜里取出,解冻,你再看见他,缩了,脸,整个瘪下去,已是一张干枯的死人的脸。你用无限的深情,注视这张腐坏的脸。手套,因为手指僵硬,弄了很久才戴上。你摸摸他的脚,棉鞋也有点松了,你将它穿好。你环着母亲的腰,说,「妈,你看,他穿得暖暖的走。」她衰弱得只能勉强站着,没说话。

11

喂──今天做了什么?

你是谁?

我是谁?妈妈,你听不出我是谁?

你大量地逛街,享受秋天的阳光大把大把瀑洒在脸上、在眼睫毛之间的灿亮温暖的感觉。你不去中环,那儿全是行色*匆匆、衣冠楚楚的人。你不去铜锣湾,那儿挤满了头发染成各种颜色*不满十八岁的人。你在上环的老街老巷里穿梭。一个脑后梳着发髻的老奶奶坐在书报摊上打着盹,头低低垂在胸前。一个老头坐在骑楼里做针线,你凑进去看,是一件西装,他正在一针一线地缝边。一个背都驼了的老婆婆低头在一只垃圾箱里翻找东西。一对老夫妻蹲在人行道上做工。你站着看了好一会儿。有七十多岁了吧?老太太在一张榻榻米大的铝板上画线,准备切割;老先生手里高举着槌子,一槌一槌敲打着铝片折迭处。把人行道当工厂,两个老人在手制铝箱。

你在楼梯街的一节台阶坐下,怔怔地想,人,怎么会不见了呢?你就是到北极、到非洲沙漠、到美洲丛林,到最神秘的百慕达三角,到最遥远最罕无人迹的冰山、到地球的天涯海角,你总有个去处啊。你到了那里,要放下行李,要挪动你的身体,要找杯水喝。你有一个东西叫做「身体」,「身体」无论如何要有个地方放置;一个登记的地址,一串数字组成的号码,一个时间,一个地点,一杯还有点温度的茶杯,半截抽过的香烟,丢在垃圾桶里擤过鼻涕的卫生纸,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撕纸,一根掉落在枕头上的头发,一个私章,一张剪过的车票,一张黏在玻璃垫下已久的照片,怎么也撕不下来,总而言之,一个「在」。

然后,无论你去了哪里,去了多久,你他妈的总要回来,不是吗?

你望着大街──这满街可都是人啊,但是,但是他在哪里?告诉我,他「去」了哪里?总该有个交代、有个留言、有个什么解释吧?就是半夜里被秘密警察带走了,你也能要求一个「说法」吧?对一个人的下落,你怎么可以……什么讯息都没有的消失呢?

「空」──「空」怎么能算「存在」呢?

几个孩子在推挤嘻笑,开始比赛爬楼梯街。你站起来,让出空间,继续走,继续看,继续寻找。你停在一家参药行前面,细看那千奇百怪的东西。你走进一家古董店,里面卖的全是清朝的各种木器:洗脚盆、抽屉、化妆盒、米箱、饭桶……你在一对雕花木橱前细细看那花的雕工。木橱的两扇门上写着对联,你唤那看店的小姐,「这对联,你们装错了。」小姐很不好意思地,将两扇门对调了。

渐渐要天黑了,你走进一家美容院。

「洗头?」

小姐把灰色*的袍子围在你脖子上,带你走到水池边的躺椅,要你躺下。你累极了,躺下来,头往后仰,然后闭上眼睛。一闭眼,父亲的身体和你的身体重迭,父亲的脸和你的脸重迭,你从他的眼睛望出去,又从天花板往下看见平躺的自己:喉间有一个洞,还插着管子;胸上手上连着管子,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而空洞,你漂在死亡的水面上,正要沈没的一剎那……受不了压力了你突然睁开眼睛,看见黑色*的水管布满整个天花板。

「不要动,」一双手从后面把你按下,「还没完。」

你试图放松,将紧绷的肩头放下,眼睛再度闭上……

现在临终中-阴-已降临在我身上

我将放弃一切攀缘、欲|望和执着

毫不散乱地进入教法的清晰觉察中

并把我的意识射入本觉的虚空中

当我离开这个血肉和合的躯体时

我将知道它是短暂的幻影

因此,把死亡的那一刻想成心灵的陌生边界区,一个无人的荒地,在它的一边。当我们终于从界定和主宰自己的身体中获得解脱时,一生的业相就整个结束了,但未来可能会产生的业却还没有开始结晶。

你洗脸,刷牙,擦-乳-液,梳头发,剪指甲。到厨房里,煎了两个蛋,烤了一片面包,一面吃早点,一面摊开报纸:伊拉克战事,苏丹战事,北韩核子危机,温室效应,煤矿爆炸,蓝绿对决,夫妻烧炭自杀……你走到阳台,看见一只孤单的老鹰在空中遨翔,速度很慢,风大猎猎地撑开它的翅膀,海面的落日挥霍无度地染红了海水。

睡前,你关了手机。

11

喂──今天好不好?

她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你要注意一下,我觉得她最近讲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,

月亮升到海面上的时候,你坐到计算机前,开始写:

我们的父亲,出生在一九一八年的冬天。

然后脑子一片空白,写不下去。你停下来,漫游似地想,一九一八年的世界,发生了什么事情?大战刚刚结束,俄国刚发生了革命,段祺瑞向日本借款,「欣然同意」将山东交给日本。日本大举进兵海参威。两千万人因流感而死,中国有全村全县死光的。那,是一个怎样的冬天啊。

我们不知道,这个出生在南岳衡山脚下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。湖南的冬天,很冷;下着大雪。孩子的家,家徒四壁。

我们不知道,七岁的父亲是怎么上学的。他怎么能够孤独地走两个小时的山路而不害怕?回到家时,天都黑了。

我们不知道,十六岁、稚气未脱的父亲是怎么向他的母亲辞别的;独生子,从此天涯漂泊,再也回不了头。

我们不知道,当他带着宪兵连在兵荒马乱中维持秩序,当敌人的炮火节节逼近时,他怎么还会在夜里读古文、念唐诗?

我们不知道,在一九五零年夏天,当他的船离开烽火焦黑的海南岛时,他是否已有预感,从此见不到那喊着他小名的母亲;是否已有预感,要等候四十年才能重新找回他留在家乡的长子?

我们不知道,当他,和我们的母亲,在往后的日子里,必须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将四个孩子养大成*人,当他们为我们的学费必须低声下气向邻居借贷的时候,是不是曾经脆弱过?是不是曾经想放弃?

我们记得父亲在灯下教我们背诵「陈情表」。念到高龄祖母无人奉养时,他自己流下眼泪。我们记得父亲在灯下教我们背诵「出师表」。他的眼睛总是湿的。

我们记得,当我们的母亲生病时,他如何在旁奉汤奉药,寸步不离。

我们记得他如何教我们堂堂正正做人,君子不欺暗室。我们记得他如何退回人们藏在礼盒底的红包,又如何将自己口袋里最后一迭微薄的钱给了比他更窘迫的朋友。

我们记得他的暴躁,我们记得他的固执,但是我们更记得他的温暖、他的仁厚。他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告诉你:父亲的爱,没有条件,没有尽头。

他和我们坚韧无比的母亲,在贫穷和战乱的狂风暴雨中撑起一面巨大的伞;撑着伞的手也许因为暴雨的重荷而颤抖,但是我们在伞下安全地长大,长大到有一天我们忽然发现:背诵「陈情表」,他其实是在教我们对人心存仁爱;背诵「出师表」,他其实是在教我们对社会心存责任。

兄弟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仁爱处人、忠诚处事,但是那撑着伞的人,要我们辞别,而且是永别。

人生本来就是旅程。夫妻、父子、父女一场,情再深,义再厚,也是电光石火,青草叶上一点露水,只是,在我们心中,有万分不舍:那撑伞的人啊,自己是离乱时代的孤儿,委屈了自己,成全了别人。儿女的感恩、妻子的思念,他已惘然。我们只好相信:蜡烛烧完了,烛光,在我们心里,陪着我们,继续旅程。

在一条我们看不见、但是与我们的旅途平行的路上,爸爸,请慢慢走。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。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。

你正要将写好的存入文档,一个键按错,突然冒出一片空白。赶忙再按几个键,却怎么也找不着了;文字,被你彻底删除。

12

喂──今天好吗?心经写了吗?

太久没写字,很多字都不认得了。

试试看,你试试看。

这是他十六岁时离开的山沟沟里的家乡。「爱己」要他挑着两个罗筐到市场买菜,市场里刚好有人在招少年兵,他放下扁担就跟着走了。今天你们带他回来,刚好是七十年后。

两个人在门前挖井。一个人在地面上,接地面下那个人挖出来的泥土,泥土用一个辘轳拉上来,倾倒到一只竹畚箕里,两个满了,他就用扁担挑走。很重,他摇摇晃晃地走,肩头被扁担压出两条肉的深沟。地面下那个人,太深太黑了,看不见,只隐隐听见他咳嗽的声音,从井底传来。「缺水,」挑土的人气喘喘地说,「两个多月了。没水喝了。」

「你们两个人,」你问,「一天挣多少钱?」

「九十块,两个人分。」

「挖井危险啊,」你说,「有时会碰到沼气。」

那人笑笑,露出缺牙,「没办法啊。」

灰扑扑的客运车卷起一股尘土而来,停住,一个人背着一个花圈下了车。花圈都是纸扎的,金碧辉煌,艳丽无比,但是轻,背起来像个巨大的纸风车。乡人穿着洗得灰白的蓝布挂,破旧的鞋子布满尘土。

他的照片放在厅堂中央,苍蝇到处飞舞,黏在挽联上,猛一看以为是小楷。

大哥,那被历史绑架了的长子,唤你。「族长们,」他说,「要和你说话。」

你跟着他走到屋后,空地上已经围坐着一圈乡人。母亲也坐着,冰冷着脸。

像公审一样,一张小凳子,等着你去坐下。

女人蹲在地上洗菜,本来大声喧嚣的,现在安静下来。一种尴尬又紧张的气氛,连狗都不叫了。看起来辈份最高的乡人清清喉咙,吸了口烟,开始说话:「我们明白你们不想铺张的意思,但是我们认为既然回到家乡安葬,我们还是有我们的习俗同规矩。我们是要三天三夜的。不能没有道士道场,不能没有花鼓队,而且,家乡的习俗,儿女不能亲手埋了父母的,那骨灰要由八个人或者十二个人抬到山上去,要雇人的。不这么做就是违背家族传统。」

十几张脸孔,极其严肃地对着你,讨一个道理。十几张脸孔,黝黑的、劳苦的、满是生活磨难的脸孔,对着你。这些人,你心里说,都是他的族人。如果他十六岁那年没走,他就是这些人的伙伴了。

母亲寒着脸,说,「他也可以不回来。」你赶忙握紧她的手。

你极尽温柔地解释,佛事已在岛上做过,父亲一生反对繁文缛节,若要铺张,是违背他的意愿,你不敢相从。花鼓若是湘楚风俗,当然尊重。至于雇别人送上山,「对不起,作儿女的不舍得。我们要亲自捧着父亲的骨灰,用自己的手带他入土。」

「最后一次接触父亲的机会,我们不会以任何理由给任何别人代劳。」

你清朗地注视他们的眼睛,想从那古老的眼睛里看见父亲的神情。

这一天清晨,是他上山的日子。天灰灰的,竟然有点湿润的雨意。乡人奔走相告,苦旱之后,如望云霓。来到这陌生的地方,你一滴眼泪都不掉。但是当司仪用湘音唱起「上──香」,你震惊了。那是他与「爱己」说话的声音,那是他教你念「秋水共长天一色*,落霞与孤鹜齐飞」的腔调,那是他的湘楚之音。当司仪长长地唱「拜──」时,你深深跪下,眼泪决堤。是,千古以来,他们就一定是以这样悲怆的楚音招魂的:

魂兮归来,君无上天些。虎豹九关,啄害下人些。一夫九首,拔木九千些……归来归来,往恐危身些……魂兮归来,君无下此幽都些。土伯九约,其角觺觺些……归来归来,恐自遗灭些……魂兮归来,反故居些。

当他说闽南语而引得人们哈哈大笑时,当他说北京话而令人们面面相觑时,他为什么不曾为自己辩护:在这里,他的楚音与天地山川一样幽深,与苍天鬼神一样宏大?司仪的每一个音,都像父亲念「陈情表」的音,婉转凄楚,每一个音都重创你。此时此刻,你方才理解了他灵魂的漂泊,此时此刻,你方才明白他何以为「四郎探母」泪下,此时此刻你方才明白:他是真的回到家了。

花鼓队都是面带沧桑的中年妇女,一身素白,立在风中,衣袂飘扬。由远而近传来唢吶的声音,混着锣鼓。走得够近了,你看清了乐师,是十来个老人,戴着蓝布帽,穿着农民的蓝布挂,勾偻着背,铿锵铿锵吹打而来。那最老的,他们指给你看,是他的儿时玩伴。十六岁那年两个人一起去了市场,一个走了,一个回来。

天空飘起微微雨丝,湿润的空气混了泥土的气息。花鼓队开始上路,兄长捧着骨灰坛,你扶着母亲,两公里的路她坚持用走的。从很远就可以看见田埂上有人在奔跑,从红砖砌成的农舍跑出,往大路奔来,手里环抱着一大卷沉重的鞭炮。队伍经过田埂与大路的接口时,她也已跑到了路口,点起鞭炮,霹哩啪啦的炮声激起一阵浓烟。长孙在路口对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妇女跪下深深一拜。你远远看见,下一个田埂上又有人在奔跑。每一个路口都响起一阵明亮的炮声,一阵烟雾弥漫。两公里的路,此起彼落的鞭炮夹杂着「咚咚」鼓声,竟像是一种喜庆。到最后一个路口,鞭炮震耳响起,长孙跪在泥土中向村人行礼,在烟雾弥漫中,你终于知晓:对这山沟里的人而言,今天,村里走失的那个十六岁的孩子,终于回来了。七十年的天翻地覆、物换星移, 不过是一个下午去市场买菜的时间。

满山遍野茶树,盛开着花,满山遍野一片白花。你们扶着母亲走下山。她的鞋子裹了一层黄泥。「擦擦好吗?」兄弟问。「不要。」她的眼光看着远处的祝融山峰;风,吹乱了她的头发。

下山的路上你折了一支茶花,用手帕包起。泥土路上一只细长的蜥蜴正经过,你站到一边让路给牠,看着牠静静爬过,背上有一条火焰的蓝色*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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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0:心是一棵会开花的树

全文共 427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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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每个人的心里,都会有一颗会开花,但会让心花开的人却不一定每个人都有。

有一次,一个青年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小女孩。小女孩的腿都破了,孩子的母亲并没有责怪那个年轻人,反过来安慰心有余悸的年轻人说:“没事,不要担心,以后要小心点,别撞到了别人,也伤了自己”。那位画妈妈的心开着这种花叫“宽容”。

看过这样一篇报道:一对夫妇把一幅名贵的交给保姆保管,交待她要保管好,无论谁都不能给。保姆家境很不好,吃的口粮已经余剩无几。这幅名贵的画卖的钱可以足够这保姆吃一辈子了。但她并没有这样做,而是完好无损地把画交给了远行会来的夫妇。那位保姆心里开的花叫“责任与诚实”。

有一个小女孩不幸得了绝症,死之前对妈妈说,要把自己的眼角膜献给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失明者,希望那些人能看到光明,美丽的世界。那位小女孩的心开着这种花叫“善良的爱”

……

每个人的心里,都有一棵会开花的树,只有精心培养好这棵树,这树上才能开出各种各样美丽的花儿。其实,浇开人与人之间的心灵,总能绽放出艳丽的花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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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1:5校园里的小桃树

全文共 581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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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到了,伴随着明媚的阳光,轻快的步伐,我踏进了校园。而校园中的桃花树在一夜之间把那美丽的花儿给绽放了。

闲暇时,我便仔细观察了那美丽的桃花。桃花的花蕊有30多个,有的是黄色的,有的是黑色的,还有的是棕色的,虽然花蕊的颜色有很多,但是它也不影响花的漂亮和特点。桃花的花瓣也很有特点,它的大小和我们吃完苹果剩下的籽粒一样大,样子有点相似,它的颜色有两种,一种是粉色,一种是白色的。白色的让人感到清静自在。粉色的让人感到热闹。而正是这一粉一白才给春天带来了生机勃勃的感受。桃花的花蕊有五片花瓣,开放的时候像荷花一样绽放。漂亮极了,也为这美丽的校园增添了无限的色彩。桃花树的树干和树枝还有香味也都很有特点。桃花的香味有一点淡,桃花树的树枝有的地方粗糙,有的地方细腻,它的颜色是很浓的棕色,树干也和树枝一样,有的地方粗糙,有的地方细腻。

如果风吹到了桃花树,桃花树就像一个舞蹈家在风中欢快的跳舞。在伴随着随处洒落的花瓣,更像是仙女在那翩翩起舞!如果走近一瞧,桃树身上像穿衣服了一样,从远处看像个木头人捧着鲜花在等待某人的归来。其实生活中有很多看着很渺小但作用很大的植物,桃花就是其中一个,只要你用心去观察,你就会有很大的收获。像桃花一样,它随风起舞为我们带来了遐想,它呆立不动更为我们创造了果实。这就是我看到的桃树,就是校园中经得起风吹雨打的小桃树。

[校园里的桃树作文2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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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2:关于桃树的四年级作文400字

全文共 339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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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六上午,我和妈妈到了姥姥家。我急急忙忙地跑到后院,那儿有一方池塘,池塘边上竖立着许多树。可是,你仔细观察,相信你会发现一棵与众不同的树。我告诉你:“这是一棵核桃树。”

核桃树的皮特别粗糙,叶子是椭圆形或是齿轮形。核桃树上长着许许多多的核桃,从远处看,像一排排绿色的小灯笼;从近处看,像一个个淘气的娃娃。

我兴奋不已,连忙用长杆子摘下了一个青青的核桃。我跑到姥爷房间里,拿了一个锤子把核桃的青外皮砸开,核桃就完全露出来了。核桃的壳是铁棕色的,很坚硬,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壳砸开,像小鸡脑子一样的核桃仁拨出来了,外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皮,是棕色的。拨开薄皮就只剩下白白的果肉了。我尝了尝,味道涩涩的,苦苦的。妈妈告诉我,核桃还没有成熟。

我多么希望核桃快快成熟,让我能早点儿吃到香香的核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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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3:美丽的桃树作文300字

全文共 339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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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家乡在枣阳,这里的桃子特别有名。家乡的桃树可惹人喜爱啦!

阳春三月,春姑娘悄悄地来到了人间,桃树也被唤醒了。曲曲折折的桃树枝上开满粉红色的桃花,远远望去像一片彩霞。成群的蝴蝶、蜜蜂在里面飞来飞去,翩翩起舞。每年这个时候,家乡的人们都要举办“桃花节”。我们在桃花林中奔跑、嬉戏,可高兴了!

夏天到来的时候,桃树上挂满了又大又红的桃子,把桃树都压弯了腰。仔细地看这些桃子上面都有一层细细的毛,桃尖红红的,就像小娃娃的脸藏在绿叶中,可爱极了!桃子的种类可多了,有六月白、朱砂红……每个桃子都是那么好吃,咬上一口凉滋滋、甜津津的,让你吃了还想吃。果园里的叔叔阿姨们这时都忙着摘桃子,还要整齐地装在箱子里,运到全国各地去,让大家都能吃到我们家乡美味的桃子。

我爱家乡的桃树,更爱种桃树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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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4:幸福在细微处开花作文700字

全文共 713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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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瀚的天幕中饱含着意象与遐想的星星闪烁着,我想:“幸福就在此处开花!”

夏季的庭院是凉爽的,小时候的我总是喜欢依偎在外婆怀里,听外婆讲故事。

仰望苍穹,繁星闪烁。“瞧!那勺子状的便是北斗七星,看!多么惟妙惟肖啊!”外婆用手指了指星空,我顺着外婆指的方向看去,看见的不是那勺子般的北斗七星,映入眼帘的是外婆那银白色的头发,还有那渐渐逝去的面容。

外婆指着、说着、笑着,我的思绪渐渐飞向远方,犹记得那时四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,那时我还小,外婆总是习惯把我背在肩上东走西窜,到处溜达,那次我看见别的小朋友有棉花糖吃,我吵着要吃棉花糖,外婆犟不过我说:“你在这待着,我去给你买。”后来我和几个小朋友玩捉迷藏,我躲在一个角落里,没人找到我,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,然而我却全然不知外婆在不停的找我,一边找一边哭。第二天我被找到的时候,外婆红肿的眼睛吓到了我,她打了我,那是我唯一一次被外婆打,那次我发誓再也不乱跑了。

“看!那俩颗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星星是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。”果然俩颗闪闪发光的星星紧靠在一起,外婆说:“这世间的万物都是大自然的馈赠,在这星空中也充满了哲理,你长大以后就懂了。”当时的我不懂这些,但我记住的是外婆欣慰的情韵和和蔼的语气。

转眼间六年已逝,离外婆离世的时间也过去了两年。在过去的两年里,我无数次来到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,每次都能看见哪对令人厌恶的大小熊星座,“说什么永不分离出来都是骗人的。”说完泪如雨下。

仰望星空,许久不见的北斗七星终于出现了,我想那也许是外婆的化身,她正在天上看着我,守护着我,想到这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。虽然外婆已离世许久但我们之间的幸福回忆仍存在。”

“幸福就在此处开花!”我的嘴角泛起了许久不见的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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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5:等待让自己开花的季节作文

全文共 1080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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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阳光明媚的晌午,空气被晒得格外温暖。我和辰宇站在书店门外。她家的生意太好了,正值开学购书期间,就连这位千金也只得等人潮退去后方可入家门。

“咦?我的自动铅笔呢?”辰宇焦急地寻索。

“可能掉在地上了吧,找找看。”我急忙俯下身去用超级近视眼寻找。

“别找了,掉地下也被人捡走了。”

我想再买一个新的那种样式的笔给她就说捡到的好了。这个想法对别人来说可能不足为奇,但对于近乎吝啬到极点的我来说,那真的需要相当大的勇气。

后来钱省下了,因为还未等我出手她就找到了那支可爱的自动笔。计划泡汤了,但节约了开支,是应该失望还是高兴呢?

可能就因为我做的太多了吧,我们之间那原本散发着清香的山百合,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盆满身带刺的仙人掌。一旦进入她的世界,我便会遍体鳞伤。

她在前面速度飞快地不停走,想甩掉我的样子。我却在后面不放弃不停追。天空阴暗沉沉,乌云浮动得可怕。细细的雨丝飘乎不定,冰凉地砸在我的脸上。偌大的操场忽然变得岑寂漠漠,细碎的雨滴敲击着树叶,隐约听到滑行和清脆落地的声音。她一面加快着脚步,一面用余光不时地瞥一眼,瞟一下,像在躲瘟疫似的,我极厌恶那副神情。而那时头脑正处于愦乱状态,只想着,不放弃,不放弃,你走到哪,走多快都甩不掉我。地面上的水坑不停激起清亮的水溅,泠泠四射。校门外,她急忙奔向她家的车,在细雨蒙蒙中疾驰而过,只留下伶俜的我。心痛的感觉一下子增加到无限倍,鞭笞般的疼痛。我恻然走在回家的路上,还是那绸缪的雨,顺着我的脸颊,混淆着泪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晶晶亮的水花,她的笑容也一同湮灭在薄薄的水面上,消逝不见。到底是为什么?是什么改变了?为什么原本两个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天使却化为彼此眼中的恶魔,她们曾经那么快乐。

我开始等待,在漫长又森然的黑夜中等待。我期待那金色阳光散遍每个角落的温柔时光,她牵起我的手说,天气真好。

几乎到了绝望,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。或许对于我,就应该是这样铺天盖地的悲凄和冷淡吧。我知道自己在日渐清癯,甚至在课堂上也泫然泪下,然后便看到老师和同学愀然不悦的神色和辰宇无可奈何地柳眉微蹙。我导电做错了什么?他们这样对我,难道没有起码的关怀和理解吗?那段时间我简直就要对世界彻底失望,带走纯真的信任:这世界没有真正的阳光和爱,黑暗才是这混世的本来面目。在痛苦之中,我只能茕茕孑立,无的放矢。看到辰宇与其他同学说笑开心的样子,反而令我的心撕裂般的疼,慢慢涌出身体,在身边氤氲弥散,像魂魅一样挥之不去。

等待让自己开花季节,我想我终于等到了。因为我首先学会了怎样用最真诚的心去面对每一个人,用最相信的态度去看待每一件事。原来,只是雨季在花季之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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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6:我心中的小桃树作文600字

全文共 629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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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姑娘带来了生命和希望,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绿色的地毯。柳树摇着绿色的长辫子,桃花笑红了脸,小草悄悄地从土地中钻出来……春天,也是一个植树的好季节,小树会在春天的哺育和春雨的滋润下快乐地成长。

上周日是我15岁的生日,爸爸妈妈送给我一件礼物——小桃树。我高兴地一蹦三丈高,对爸爸妈妈说:“谢谢爸爸妈妈,我要亲自去栽这棵小树。”

说干就干,我让爷爷帮我找一块小木板,我拿出一盒水彩笔,画上一幅画,又写上:保护树木,人人有责。就这样,人们看到这个牌子,就不会破坏我的小桃树了。

妈妈又帮我找来一个大桶和一个小桶,并把两个桶装满水。于是,我右手拎一个小水桶,左手拿着小树和牌子,妈妈拎着大水桶,爸爸手里拿着大铁锹,来到楼下的草坪上。我们找了一个阳光直射的好地方,爸爸用力一铲一铲地挖土,“我也要挖土”我说。爸爸把铁锹递给我,哎呀!这铁锹好重呀!我试着使出全身的力气,才挖出一些土。爸爸笑着对我说:“你力气太小了,还是我来挖吧!”爸爸三下五除二就把坑挖好了。我轻轻地把小树放在坑里,爸爸一铲一铲地往里面填土。然后,我提起小水桶,在小树的四周浇水,接着我又和妈妈一起提起大水桶,把水全浇了进去,就让小树喝个够,让小树快快地成长吧。最后,我拿起小牌子,和爸爸一起用力地把牌子插到小树前面。我的小树栽好了,我很高兴,我一定要每天来看它长得多高了。

春风轻轻地抚摸着小树,我开心地对小树说:“小桃树哇!小桃树,我要与你一起茁壮地成长,看着你开花结果。”小树在微风中冲着我会心地点着头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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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7:一棵小桃树读后感

全文共 604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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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有自己的故乡,在故乡的土地上或多或少有见证我们成长的事,物,人。我们可能从未记得他们,可他依旧生长在那一片美丽的故土之上。还有特殊的人照顾它。

一颗我亲手栽种的小桃树,他见证了“我”的童年,它是“我”的梦它是“我”长大后的替身。“我”去城里上学后,奶奶常常护着它,给它浇水,因为它是“我”亲手栽种的,因为“我”远在他乡,所以它便是“我”的替身,奶奶对它呵护备至,因为奶奶对“我”的爱。

对于我来说,亲情是一生中唯一的寄托,我家境一般但却不失宠爱,我爸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,捧在手心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,对我的好说不完也道不尽。

少时的我,懵懵懂懂,市场误会爸爸妈妈对我的爱,与父母之间的共同语言少得可怜,每次的交谈只能不欢而散,如今高中的我,才深切感受到父母的辛酸,看见父亲额头的皱纹,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总感到愧疚。

人们常说:父爱如山。这句话少时的我从未在乎过,可如今长大了,懂事了,熟知了这句话的含义,也对此有深刻体会,父爱陪伴我们每一天,每一秒,陪伴我们一辈子,我们无法回报,是您教会了如何面对人生路上的挫折,是您教会了我坚强,同样也是您教给了我自信,可能有事您也会对我生气,可我懂那是爱的表现。

和文章中的奶奶一样,父母对我的爱看不见,也摸不着,有时甚至感觉不到,可他却从未离开,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,为我加油为我鼓励。

有时爱并不再给你零花钱的多少,并不在口头的体现,而在那无微不至的关心,和呵护备至的行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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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8:我家的桃树作文600字

全文共 665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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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前有棵桃树,小到跟我一样高。

寒假,实在是很冷的,今年更是特别!

光秃秃的小桃树很是让我担心。这是棵春天才种下的桃树,当时卖树苗的本就剩下没几棵,爸爸也不是很想买。是我嚷嚷着要的,爸爸没办法,原想还还价,让对方不买了,也好有个台阶。因为在他看来,我实在是未必能种好。可是,店家却顺手给了这棵最瘦弱的。

如今,漫天飞雪,从窗口望出去,对面的屋顶早积了一层雪,而且是越来越厚。再看看小区路边的香樟树,也是一层白棉被裹身。

我的小桃树,你可还好?我从楼上努力往下看,可是因为实在小的缘故吧,在一片雪白的背景下,实在是看不清楚。

我下楼来,楼道口的一棵大树被雪压折了树枝,那雪是一大片散落在入户门口。可怜的是那断了的树枝,裂处露出白白的木质,木纹参差,比狗咬的难看。

哦!我的小桃树。

我跑到绿化带中间,还好,那细细的枝干还挺立着。没有叶子,积雪都在枝干上。我轻轻拂去一层,雪下有薄薄的一层冰,包裹在枝条上,这个我是无法为她去除了。我努力想找到点她活着的气息,可是没有,看不到一点发芽的迹象。

唉!莫非杀了店主的价,他给了我棵死桃树?可这也不对啊!带回来种下后,我也曾天天来看过,每次不忘浇水。虽没开花,可也曾绿叶片片,虽算不得繁茂,可也决不至于丧命!

如今,竟连一个芽孢都没有。我的心一颤,手也跟着一抖,不好!一个树梢被碰断了。

我不是故意的,可是断裂处有一丝丝隐绿。这就是生命的姿态么?她藏得好深啊!

如今,我就在桃树下,桃之夭夭,片片桃花娇美,我不奢望能结出味美水蜜桃,因为在这里我有比之更惬意的感悟:积蓄力量,到一个值得我们奋斗的春天才绽放自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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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9:心中的小桃树作文600字

全文共 581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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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记忆里珍藏着一棵挺拔又粗壮的桃树,我有幸与它相遇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。

它那时还只不过是一株小小的幼苗,小小的花盆跟它一比都变得巨大无比。几片稚嫩的叶子颤颤巍巍的,生怕它下一秒就要被微风折断。

我猜,它一定有一天会长大的吧。

但几周过去,它并没有生长一丝一毫。无论阳光多么充足,无论给它浇多少水,它像罢工了一样,就是不长了。枝干还是那样细小,几片孤零零的叶子还是那样胆怯地迎着阳光。

我心想,会不会是这个花盆太小了,限制了它的生长。我打算把它移植到旁边的空地上。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,我开始了我的移植计划。

我打算像生物书上说的一样,带着根部的泥土把它整个挖出来,顺利地把它转移到空地。可是刚刚把铁铲插进土里,就听见清脆的“咔嚓”一声。我轻轻地把土掀开,发现了让我后悔我所做的一切的一幕,无数条根须在土壤内像在天空的云雾里盘旋的一条条巨龙一样,矫健而有力。每一条都紧紧地抓住土壤,一寸也不放松。地下未知的土壤里竟然隐藏着比地上小小幼苗多得多的故事。我那时才知道,它的生长停滞不前,是因为它正在悄悄地积蓄着能量,等待着在某一天突然闪耀出属于它自己的一片辉煌。

但因为我那一铲,它的叶子一天比一天黄了。我再也无法遇见它了,但我的记忆里永远有着一棵挺拔粗大的桃树,并时时刻刻告诉着我:“当我突然停滞不前或进步十分缓慢时,我在慢慢地积蓄能量,在一点点地地朝着胜利与希望前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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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20:桃树的作文篇

全文共 662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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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中,童年的日子一直是在桃树旁度过的,桃树飘香作文。小时候,家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巷。曲曲小巷,一直都很宁静,没有其它点缀物,惟有那株桃树,选择了驻足。

巧的是,那桃树就在家门前扎了根。这样一来,四周的邻居便都把这儿,当作一块乐地。

那桃树,长得还算粗实,碍于桃树的本质,它没有浓密的树荫,但这些丝毫不足以减少桃树的魅力。

每逢三月,便是这儿最热闹的时候。桃树开起了花,淡粉的花瓣,柔媚的花蕊,加上那恰到好处的花香便是桃花了,写景作文《桃树飘香作文》。我们会约上几个伙伴在树旁放风筝,在嗅着桃香的空气中把风筝送上天,绕了一圈回来,我们甚至会满足地嗅起风筝,似乎觉得连这风筝,也夹带了芬芳。那些胆大的男孩,却对花旁的飞虫感兴趣,透明的塑料袋,一下子网住了贪食的蜜蜂,他们便很得意地大笑。风却把花粉吹向他们鼻尖,冷不丁地,觉得鼻头直痒痒。隔壁的大婶手巧,总是挑上些饱满鲜嫩的桃花,回了家制成花茶,给孩子们分上几袋。到了季末,女孩们便会精心地选些花朵,在阳光下烘上几天,缝个小袋,把花干一股脑儿全塞进去,做成花包,等到花谢了,还能闻闻。

盛夏亡时,桃花谢尽,清新的枝干上冒出几个嫩青的脑袋。那是小桃,我们一天天巴望着它长大。有些馋不住的,见桃子成型,不管它还青涩,便往嘴里塞,到头来,吐出桃子直抱怨。

……

如今,置身于繁忙的学习生活,家在几年前搬进繁华的大街。每天听着马路上的喧嚣,嗅着一座城市的紧张气氛,总会忆起那儿时的桃树,那桃树下留下的童年回忆。

恰是三月,小巷里,该还是桃树飘香吧?走在回家的路,风卷起尘土,心底却不觉溢出一阵芬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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