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茉莉花开花作文(热门20篇)

导语:谁不向往成功的喜悦,谁不憧憬果实的甘甜。请挥洒你智慧的才情与辛勤的汗水,给梦想一次开花的机会。小编整理给梦想一次开花的机会,希望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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茉莉花

全文共 242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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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春天,妈妈在市场上买了一盆盛开的茉莉花,它开得是那样美丽、那样鲜艳。

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,外面有一层白色的花瓣;里面有一些粉色的花蕊;最里面还有一些花粉。你瞧,一朵朵茉莉花在一根根碧绿的枝上‘安家落户’。那娇嫩的花朵迎风带露,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,在一层层洁白娇嫩的花瓣里,伸出了淡黄柔嫩的花蕊,像一个个小精灵在花瓣里翩翩起舞。它在花朵里可被称为‘王’,它群芳吐艳十分动人。

每次回到家里我都会闻到茉莉花的阵阵清香,我和妈妈越来越喜欢这盆花了,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下茉莉花在拙壮成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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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:勿错过开花的季节作文350字

全文共 379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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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鱼池旁的花圃种着两棵栀子花,春天一到,其中一棵打了很多花苞,而另一棵却空空如也。先生见此状况,便在没有花苞的那一棵下培了一些土。我欣欣然地想到,过些日子它也一定会有花苞的。

阳春三月,栀子花竞相开放,雪白雪白的,香气沁人心脾。再看看那一棵培了土的,依然没有含苞。一直到那棵含苞的栀子花全开完了,它还是没有花苞的影子。我失望了。如果说开始因为泥土不够影响了它的生长,后来不是多培了土了吗?先生说,即使培了土,也迟了,因为它已经错过了含苞的时机。

先生的话引起了我的深思,多么遗憾啊,一旦错过机会就不会再拥有了。人不也一样吗?属于自己的机会没有及时把握,就会造成很大的遗憾。花儿错过今年开花季节还有明年,可是人就不一定了,属于自己的机会也许就那么一次,万一错过了,就永远也寻不回了。看来,我们得好好把握属于自己的机会,勿错过开花的季节,勿让我们的人生留下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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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2:心是一棵会开花的树

全文共 427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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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每个人的心里,都会有一颗会开花,但会让心花开的人却不一定每个人都有。

有一次,一个青年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小女孩。小女孩的腿都破了,孩子的母亲并没有责怪那个年轻人,反过来安慰心有余悸的年轻人说:“没事,不要担心,以后要小心点,别撞到了别人,也伤了自己”。那位画妈妈的心开着这种花叫“宽容”。

看过这样一篇报道:一对夫妇把一幅名贵的交给保姆保管,交待她要保管好,无论谁都不能给。保姆家境很不好,吃的口粮已经余剩无几。这幅名贵的画卖的钱可以足够这保姆吃一辈子了。但她并没有这样做,而是完好无损地把画交给了远行会来的夫妇。那位保姆心里开的花叫“责任与诚实”。

有一个小女孩不幸得了绝症,死之前对妈妈说,要把自己的眼角膜献给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失明者,希望那些人能看到光明,美丽的世界。那位小女孩的心开着这种花叫“善良的爱”

……

每个人的心里,都有一棵会开花的树,只有精心培养好这棵树,这树上才能开出各种各样美丽的花儿。其实,浇开人与人之间的心灵,总能绽放出艳丽的花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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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3:一株开花的草——吊兰

全文共 823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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吊兰是那样的平凡,就如一株草。人们并不会多看它几眼,但它并不在意,只是那样不卑不亢地生长着。

之前,家中有两盆花,一盆是水仙,另一盆则是吊兰。我把水仙端正地摆放在窗台上,仿佛有了它窗外阴暗的天空就会变得澄澈了。而吊兰就在它的旁边被它的光辉所埋没。

每天我都会精心照料水仙,摆弄一下它的叶,看看几时能开花,而它旁边的吊兰却只是简单地打理一下。它们就好像千金小姐和身边的丫头一般。吊兰是那样的不起眼。

后来不知怎么,水仙突然死掉了,为此我伤心了好几天。窗台上只剩下那一盆吊兰。这时我看它,窗外灰暗的天空把它也变得灰暗了。转身去取了些水慢慢地浇灌,定定地看着,突然发现它竟会开花,白色的花比丁香还要小,中间是黄色的蕊。那样的可爱,我竟不知,细细一品竟还有几分娇柔。转念一想,我又何时细看过它?只是扫上几眼罢了。我便开始埋怨自己,只是因为它不似水仙那样娇贵便将它冷在一旁,而这差点让我错失了这一抹简单的素美。

之后我便总去看它,看那一朵朵的小花。花开、花败,它们总是用最美丽的时刻装点吊兰。其实吊兰的美并不在于那一朵朵的小花,而在于它的简单、纯净。吊兰本身就是一朵美丽的花,它无需任何装饰。

吊兰的那一朵朵小花用它的魂筑起一片片小小的天堂,它们结合到一起将吊兰笼罩,于是,吊兰就生活在那小小的纯净的天空下了。我想,吊兰一定是坠入凡间的天使的灵魂所化,否则它怎能有勇气揭开迷雾,将那纯净的身躯与灵魂展现?

吊兰是髙洁的,它那样圣洁的心我不敢恭维。在这些许肮脏的世界上,它怎能保持的那样纯净?我不知。不只是现在,我想以后也不会知道吧。

吊兰,只不过是一株简单的,开花的草。它纯净的像婴儿,但又与婴儿不同,它能永远保持纯净,而婴儿却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肮脏了。

吊兰静静地开放着,我将那朵朵小花托起,放到鼻尖,轻轻地嗅着那微不可闻的香。或许,它是没有香的,它是那样的简单,但那香却偏又在我心里,那是一种纯净。

我爱吊兰,爱那一株开花的草。

阳光下,我看到它的灵魂在悄悄盛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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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4:茉莉花开作文500字

全文共 503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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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又梦到那个情形了,我永远不会忘记吧!巨大的推土机驶进小院,房屋瞬间倒塌,车轮碾过那洁白的茉莉……心碎了一地。

那个小院是我童年的乐园,我曾在那里真实地欢笑过,悲伤过。而现在一切仅为过眼云烟。

那个小院是姥姥家的院子,也是我的梦乐园。每年,姥姥总要栽下那洁白的茉莉,花开时,便满园飘香,经过的人无不为之所陶醉。姥姥也总喜欢剪下好的花瓣分给邻居们泡茶喝。

那个小院绝不比鲁迅的百草园逊色,反而多了几分趣味。春来秋去,我在小院中留下了一个个美丽的回忆。

春天,我总愿和伙伴们一起在小院中寻找花中的飞碟,也时常摘下一片片树叶玩过家家,一些看似简单,可也回味无穷。夏日,我拿起一本最爱的书,坐在树下,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点点斑斓。我伴着清风与花香,享受着清雅的幽境。秋夜,我和姐姐在数下寻找酸涩的红樱桃,姥爷拔出带着泥土的小葱,我们吃着亲手种的蔬菜,心里泛起一丝丝甜意。冬晨,阳光一缕缕设进小院,冰雪在阳光下闪射出美丽的光彩,厚厚的白雪下藏着我心中美丽的童话。

前不久,姥姥家的小院被铲平开发为‘‘东城观海’’住宅区。

翌日,我又来到‘‘东城观海’’,望着一座座高楼,我知道那里掩埋过我童年的梦。恍惚中,一股茉莉花香弥漫而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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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5:优秀作文:桃树开花

全文共 393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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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春天的到来,万物复苏,一切都变得生机勃勃,果树也都开花了。而桃树开出的花是我最喜欢的。

刚开始,桃花的花骨朵从枝头钻了出来,呈现出紫红色,慢慢的,随着桃花的盛开,它的颜色也开始变化,就是通过这样的演变,才会变成人见人爱的桃花呢!

一阵风吹来,桃花有节奏的跳动着。此时,桃花优美的舞姿和迷人的花香,引来了许多蜜蜂蝴蝶。它们有的采花蜜,有的随着桃花跳起舞来,那样子可好看了!

等到桃花凋谢的时候,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片修长的嫩叶长满树,红褐色的叶子是多么引人注目。可是,过一段时间再来观察,就又变得翠绿了。

到了炎炎夏日,桃树也结出了自己的果子,那就是家喻户晓的桃子。绿色的外衣上长满了细细的绒毛。但过不了多久,桃子的皮就被红色占领了。那时鲜嫩多汁的桃子,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啊!

桃木可以用来做梳子,能让我们的头发变得乌黑发亮;桃花可以做化妆品,深得妈妈们的青睐。桃子呢,可以做成果汁,真是用途多多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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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6:以茉莉花为话题的作文300字

全文共 388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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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所有的花朵,有浓郁的玫瑰花,清瘦的秋菊.......可我最喜欢的还是美丽的茉莉花!

瞧,它呈白色,花瓣上还嵌着一个黄黄的花芯,美极了,就像皎洁的玉盘挂在天幕中,美不胜收!再看那一片一片的花瓣,薄如蝉翼 ,用嘴轻轻一吹,在微风中抖动,似乎是在向我招手!看,快看,一只蜜蜂飞来了,慢慢的落在花蕊上,看得出来,他是在采蜜呢!我一想,蜜蜂都来采蜜,它的蜜一定很甜,我等它飞走后,摘下一片花瓣,放进嘴中嚼烂,啊!好甜呀,一股甜香涌进我的心脾,顿时使我心旷神怡!就在我沉浸之时,一股微风拂过,茉莉花轻轻摇晃着,蠢蠢欲动!远看就像是观音的坐坛;近看就像是凸起!起的山脉,真美丽!

如果你站在茉莉花对面,正好来一阵风,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就会扑面而来,你将陶醉在茉莉花香的世界里。据说茉莉花还有药用呢!如果你早晨泡一杯茉莉花茶,喝下去你将神清气爽,包括牙齿上也会留下纯香!

啊!茉莉花!我爱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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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7:茉莉花

全文共 285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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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是魔法的化身,她白得纯洁,白得透亮,很是吸引眼球。而在五月份,茉莉花开始绽放了,那一朵朵白得似雪的花苞渐渐在枝头舞蹈。

翠绿的枝叶往四周伸展开来,星星点点的白色在阳光下舞动,她们有的向太阳微笑,洁白的花瓣一片叠着一片,华丽又带着朴实,犹如穿着白色纱裙的仙子露出那光滑洁白的小牙,有的蜷缩着,就像用双手遮挡住那强烈的阳光。还有的只露出尖尖角,花瓣一层一层,井然有序的包裹着,绿色的茎给她套上了一层薄薄的外衣。那香气,就更不用说了,凑近茉莉花一闻,清香扑鼻而来,闻着闻着也不厌烦,犹如甘甜的露珠从舌尖缓缓流下。

她就是一位仙子,在绿树叶中绽放,她就是那样纯洁,深得人们的喜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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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8:给梦想一个开花的机会

全文共 964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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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漠孤烟,骆驼默默留下一串坚实的印记,风沙一路,汗水一路,没有回头的疑惑,终于,横穿了茫茫沙海;

汪洋大海,鱼儿奋力留下一串不懈的印记,逆流一路,前进一路,没有顺流的疑惑,终于,遨游进茫茫碧波;

悬崖峭壁,白猿高啼留下一串坚毅的印记,危险一路,攀登一路,没有安乐的疑惑,终于,跳跃上隽秀高峰……

梦想一次开花机会,坚定的信念是花开动力。

爱迪生有一个梦想:发明更多实用的东西,为人类造福。于是,他的人生有了方向,他的功绩因此而伟大,他的人生因此而辉煌,他的名字因此而不朽。他为何会成功?因为他一生都在追逐梦想。

屈原有一个梦想:要使自己的祖国更强大,不受秦国的欺压。于是他有了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”的决心。这不仅是他崇高气节的写照,更是他追逐梦想的勇气与实现梦想的决心。

莱特兄弟也有一个梦想:他们想像鸟儿一样在天空翱翔。于是经过一次次努力和失败,他们终于造出了可以使他们飞上天的大家伙——飞机。

多少人被爱迪生的智慧所吸引,更有多少人被屈原的爱国激情所折服,他们都凭借着坚定的信念,在困境中勇往直前,将自己的梦想放飞上蓝天中。

给梦想一次开花的机会,努力拼搏是花开动力。

张海迪,忍受了身体残缺的痛苦,克服了种种的困难,用独特的励志故事,征服了亿万人。她的坚忍与顽强,奋斗与不懈,为其梦想的实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

给梦想一次开花的机会,乐于奉献是花开动力。

罗阳,用生命托起战机的航空英模,在航母上,罗阳坚持亲力亲为,与科研人员一起整理试验数据,观看每次起降过程,记录和分析飞机状态,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,他不知疲倦,劳心劳力,没有一刻休息,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看到的是碧海上空翱翔的战机。而他,却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奉献了自己的一生。

人的一生短暂而平凡,正因为时光飞逝,因而我们更要珍惜。正如罗阳那样,在奉献中实现自己的梦想,是令人敬佩的,梦想开出的花也是最美的。

统一全国是秦始皇的梦想;振兴中华是孙中山的梦想;改革开放是邓小平的梦想;跑道终点是刘翔的梦想;实现中国梦是中国人民的梦想;世界和平、安定是世界人民的梦想;探索外太空是全人类的梦想。

梦想并非离我们那么遥远,只是我们没有坚持去追求梦想。也许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,我们会被否定,会被轻视,会被嘲笑,也许我们的梦想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,但那又怎样,即使遍体鳞伤,也要活得漂亮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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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9:茉莉花

全文共 514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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茉莉花是我们中国的传统花之一,它有着雪白的花瓣,远远看去就象一朵朵洁白的雪花挂落在一遍绿绿的树丛中。

茉莉花的品种有很多。目前就有六十多种:如单瓣、双瓣、多瓣茉莉花等等。其中我最喜欢双瓣茉莉花。它是中国大面积栽培的主要品种,一般1-1。5米高左右,生长在灌木上,茎枝比较粗硬,茎部的表面有灰褐色的皱纹。它的花蕾成卵圆形,因为大多数花瓣顶部较平,所以又“平头茉莉”。

茉莉花的营养成份可多了:每100克茉莉就含有挥发油性物质二至三克,主要成分为苯甲醇或其脂类、茉莉花素、芳樟醇等,其还含吼哚、素馨内脂等丰富的物质。

茉莉花能和很多食物混在一起食用。其中有“茉莉银耳”,需要银耳25课,茉莉花24朵,然后用温水泡发,洗干净,泡入凉水;把魔力花蕾去蒂后,加上清水、精盐、味精烧开撤去浮沫,撒上茉莉花就行了。“茉莉银耳”适于肝郁气滞,化火伤肺而引起咳嗽、咯血‘胸肋痛等患者饮用。

茉莉花还可以煎汤、泡茶。泡出来的茉莉花茶含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儿,喝起来让人感到清心爽口。茉莉花又被称为木梨花、奈花、香花等名。常饮茉莉花会;延长寿命;身心也会变得很健康。

所以说茉莉花是中国的名花。它不仅受到从古到今的中国人名的赞美和喜爱,而且还受到了外国人名的仰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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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0:开花的佛桌:给浪子回头的机会

全文共 402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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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有一个小和尚,极得方丈宠爱。方丈将毕生所学全数教授,希望他能成为出色的佛门弟子。没想到他在一夜之间动了凡心,偷偷下了山,五光十色的城市迷住了他的眼睛,从此花街柳巷,他只管放浪形骸。

20年后的一个深夜,窗外月色如洗,澄明清澈地洒在他的掌心。他忽然忏悔了,披衣而起,快马加鞭赶往寺里请求师父原谅。方丈深深厌恶他的放荡,不愿再收他为弟子,说:“你罪孽深重,必堕阿鼻地狱,要想佛祖饶恕,除非桌子上开花。”浪子失望地离开了。

第二天,方丈踏进佛堂时,看到佛桌上开满了大簇大簇的花朵。方丈在瞬间大彻大悟,连忙下山寻找弟子,却为时已晚,心灰意冷的浪子重又堕入荒唐的生活,而佛桌上的那些花朵只开放了短短的一天。是夜,方丈圆寂,临终遗言:“这世上,没有什么歧途不可以回头,没有什么错误不可以改正。”

一个真心向善的念头,是最罕有的奇迹,好像佛桌上开出的花朵。而让奇迹陨灭的,不是错误,是一颗冰冷的、不肯原谅、不肯相信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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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1:仙人掌开花作文1000字

全文共 1017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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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人掌开花,居然也那么好看。——我是很有些惊奇了。

按理说,我应该见过仙人掌开花,在环境宜人的生态植物区,在琳琅满目的花卉市场,它们被装饰的小巧玲珑,艳丽多姿,立在小小的仙人球上。那仙人球一团团,圆润可爱,身上毛茸茸的,人们叫它,草球。

仙人掌花在市场最容易被埋没,那是因为多。花卉场上几乎没有一种植物不开花。酢酱花,月季,野蔷薇,紫云英,一开一大片,香气氤氲,缠绕着人们驻足观赏,仙人掌那一朵朵小小的花,就显得寂寂无名,若有若无。

然现在不同,它在我窗边开了花,忽略的不得。

这仙人掌,本是母亲拾荒来的。干瘪瘪一小块,刺已秃了,边也黄了,枯瘦的如灯尽油枯的老人,苟延残喘。母亲找来花盆,填上土,悉心滋养它,放置于我的窗边。而我,则认为这不过是徒劳的努力罢了,一棵已到残年的草木又怎能起死回生呢?平日里母亲嘱咐我浇水,也只是应付般,一心宠爱着我的玫瑰与栀子。它们难道不必那奄奄一息的仙人掌有风骨精气?我想,就让那盆仙人掌在阴暗角落里,了此余生。

但是,我错了。在一个初冬午后,妖艳的玫瑰,纯白的栀子带着骨子里的娇气,禁不住寒冷,一过盛夏便纷纷凋零,埋在秋的泥土里。整个窗台空落落的。冬阳映出细碎的光斑,照亮了角落中的仙人掌,恍惚间,是多多明媚的小花。

想来它是蓄谋好的,深知自身枯瘦,一日一日,勤勉生长,花儿们退居一隅,窗台成了它的天下。它先是悄悄抽长,个头变高,终于亭亭起来。而后,悄悄积攒米粒似的小花苞,淡黄的,与阳光混在一起。一待时机成熟,当仁不让全部盛开,一头一身,是黄色的小碎花。花中生花,层层环抱,满天星似的花蕊,精巧秀气。独占一片暖阳。

于是,在冬日,我有了一片仙人掌花可赏,对着它,我有些感动。从前,它应就这么开着花,以后,它仍会这么开着花。有人赏,无人赏又有何关系呢?它顺应生命的法则,倔强走下去。

忆起外公,一个如仙人掌花般的人。出身农村,兄弟五人排行第二,自幼担起生活重担,年轻有才,会读书,写大字,画花鸟。因为吃苦耐劳当上了村长,勤勤恳恳。不幸的是,外公中年时就患上了糖尿病,日夜被病魔折磨着,但即使患病期间也依然恪尽职守,竭尽全力帮助大家,支撑起这个家。最终,外公还是在母亲结婚后不久离去。关于外公的所有事,是母亲告诉我的。

母亲说,外公最喜仙人掌。

仙人掌开花,是把心捧出来的一场燃烧。草木的顽强,生命不息,是开落,只为开落本身,像寻常人,至于死地而后生,活着只为自己的活,饮一腔热血,执着倔强,坚韧顽强。生生不息,大美无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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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2: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暑假作文

全文共 807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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茉莉花的枝干短而粗,稳稳地拖起叶和花。它的花瓣层层分开,白如娟,拥抱着一簇嫩黄的花蕊,散发出阵阵清香,沁人心脾。还有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也是那么馥郁芳香,仿佛要和盛开的花儿比个高低。白花在绿叶的映衬下,似碧玉上的颗颗明珠,又如夜空里悬挂的点点繁星。

茉莉花来我家4年了,一直稳稳挺立在阳台的那一头。虽然香,却因为个头儿小,颜色不引人注目,所以并不讨人喜欢。去年,它遭受了兔的啃咬践踏,鸡的啄食撕扯,被折磨得面目全非。但今年,茉莉花又开了。那么坚强挺直,这是需要心灵去倾听真正意义上的美。

不久,下了一场暴雨,狂风呼啸着卷来,茉莉花一朵朵飘落,落到盆中,落在地上。我感到茉莉花是那样娇嫩。第二天,风停雨住,我出去看茉莉花,那墨绿的叶子中竟然夹杂着无数个晶莹如玉的花苞。傍晚,那些花苞全绽开了,满屋子都飘着茉莉花的香味,散发着生命力的顽强气息。我细细端详着它那小小的花瓣,觉得真是玲珑剔透。虽然没有娇艳的色彩,但质朴、色正、纯洁,不加修饰,却楚楚动人。深吸着它的香气,第一次发现它胜过任何一种类型花,虽然香气不浓郁,但清新淡雅,令人心旷神怡。

看着那凋落的花儿,我心头掠过一丝惆怅,“为什么这么娇美的花儿不能长留枝头?”我非常不解。后来,爸爸告诉我:“它是为了下一代更能茁壮成长,甘愿化做春泥。”霎时,我的心灵被一种伟大的力量占据着,这是多么博大的爱呀,她诠释了多少亲情、母爱与温暖。母亲,不正像茉莉花吗?我默默地想着,她没有丝毫粉妆玉饰,又像是清茶,需要细细品尝,才能感受到充塞整个心田的清香。

我也记不清在哪本书上,曾经看到这样的诗句:

小小茉莉花,默默吐芳华。

纯洁如白雪,丹心献大家。

我反复吟咏这首小诗,觉得茉莉花也正如这首小诗。把花儿无私奉献给人们泡茶;那小小的白花啊,不是将一片冰清玉洁的心奉献给大家了吗?

茉莉花,你美丽纯洁,你总是那么坚强,不软弱, 也不动摇,有着纯朴的心灵、宽广的胸怀、博大的爱。

啊,我爱茉莉花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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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3:茉莉花作文300字

全文共 320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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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个晚上,我看见一轮月空悬挂在天空上,我啊!就想了一首谚语:“夜里星光明,明朝依旧晴”,说完这句话,我就深深的沉浸在床上。我在梦里看见许多的花朵,到处都是茉莉花,美丽极了!

到了第二天,爷爷回家了,他的手里,有着一盆茉莉花。我放学回家了,老师叫我们观察花朵,所以呢?只好观察这盆洁白的茉莉花了。

今天,我仔细地观了观察,看见,有的花朵展开了,两三片花瓣;有的花瓣全展开了,露出嫩黄色的小莲蓬;有的还是花骨朵,饱涨得马上要破裂似的。圆圆的叶子绿油油的,它们好像在对我笑似的,可爱极了!有些展开的花朵像一个个小精灵穿着仙衣裙。

第二天,全部的花朵绽放了。一个个洁白,纯净的小朵朵绽放了。绽放的花朵像一个人的头饰,它们也像现代人穿的衣裙。

我爱茉莉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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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4:茉莉花开作文700字

全文共 686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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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光透过树影,斜射在课桌上,镀上一场耀眼的金黄。茉莉花香循着微风飘向天涯海角,当我嗅到这里清香时,脑海中便浮现出她的身影。

仍旧是矮小的身材,小麦色的皮肤,圆圆的大脸,薄薄的嘴唇。两指夹着一支铅笔,时而在厚厚的素描本上写写画画,又时而凝视远方,眉头紧锁,似乎在思考些什么。

她捧着素苗本在教室里踱着,倚靠着墙壁,她绘画,她思索,她微笑,她趴在她那张小课桌上画画,她撑着头思考,她忽然微微一笑,发出爽朗的笑声……

这一切都是那么明亮,那么开朗活泼。而且每一个动作里仿佛都有单属于她的独特的东西,让你一眼便能记住她。

她的身上,总是散发出茉莉的清香,不管窗外乌云密布,只要闻到这一缕清香,听见她爽朗的笑声,就仿佛有丝丝阳光透过云层,洒向大地,你那颗浮躁的心似乎也得到了慰藉。

她一点儿也没有改变,她还是那么善良,那么热心,那么诚恳,她伏在课桌上,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一丝茉莉花香,让你心旷神怡。

她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画画。她总是昂着头,激动地说:

“明天,我就要去参加绘画比赛了,你说,我会取得好名次吗?”

“最近功课退步不少,你来帮我补习吧!”

“你看我刚刚画的画,漂亮吗?”

“喜欢什么事情就要去追求,何须去管他人的流言蜚语!”

“若是不能画画,我可怎么活啊!”

“长大以后,我一定要去当一个画家,画出一幅全世界最美的画!”

当她说出这番话时,我能感受到她那颗炽热的心正在熊熊燃烧。她咧嘴一笑,我从未如此灿烂而又愉悦的笑容!

她笑了,我也由衷地笑了。

阳光洒满大地,同时也温暖了大地。茉莉花香也愈发浓郁。我仿佛看见她站在我的面前,正朝我挥挥手,标志性地咧嘴傻笑,窗外,一丝雪白的茉莉花,正默默地,吐露芬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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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5:美丽的茉莉花作文

全文共 354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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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奶奶家的阳台上,有一盆美丽芬芳的花—茉莉花

茉莉花的花朵是雪白的,在枝上开起一簇簇的花。那些花瓣长尖长尖的,花瓣的中间有一条凹着的线。它们像插在花蕊上一拔就拔出来似的,花蕊的中间有一个圆鼓鼓的花心,常常招来几只可爱的小蜜蜂。

刚长出来的叶子圆圆嘟嘟的,可爱极了。那些叶子绿的那么新鲜,看着非常舒服。叶子的中间也有一条凹着的线。有一些叶子里还有一个小花骨朵呢!叶子慢慢地拉长、变大。往上翘一点,清晨起来,上面还有一点露水哩!

茉莉花的花香也很迷人,头疼的人闻到他,头就不疼了;烦恼的人闻到了它,变愉快了;枯燥的人闻到了它,变快乐了。不管什么人闻到了它,心情都好了。

茉莉花给人带来的感觉不同。奶奶有时候晚上在树下乘凉,还在那常常说起她的宝贝儿茉莉花。我想,如果奶奶家到处都是美丽、芬芳的茉莉花,那该有多美、多香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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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6:勇敢的茉莉花作文

全文共 645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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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花的王国里,牡丹花是万花之王,她会给不同的分花分配不同的香味,比如:玫瑰的浓浓香味;桂花的淡淡清香;康乃馨代表着亲情的味道;水仙花代表着纯洁,像一位翩翩起舞的仙女,多么令人陶醉------那时,茉莉花是没有香味的,所以它不用担心臭妖会来吸它的香味,因为臭妖一旦吸到香味,法力就会大增,等到它有十成法力后,就能统治整个花国。

一天,一个女孩来观赏花儿时,臭妖追来了,小女孩身上带有香味,臭妖要吸香味,这本来没有关系,但是臭妖一但吸取人的香味,那这个人就会立刻死去!当时只有茉莉花在场,它想告诉万花之王,可是它必须用香味才能让牡丹花王来赶走臭妖,眼看着小女孩要马上死去了,茉莉花一直在内心里想我一定要救那个女孩!我要救那个女孩!突然,出现了一肌巨大的香味,花国的所有的居民都赶来了,(包括牡丹花王)大家同心协力抒臭妖赶走了,女孩终于得救了。可是茉莉花已经奄奄一息了,大家不解为什么茉莉会有如此强大的香味?牡丹回答:“每朵花都会有一种内心的香味,大家都是靠这种香味来维持生命的,那就是爱的力量。茉莉花一下子把香味爆发了,所以生命就结束了。”之后,牡丹把内心的力量给了茉莉花一半,正当大家看着茉莉花要复活时,臭妖立刻用火把把茉莉花包围了,所有的花都不敢靠近,眼睁睁的看着茉莉花被死了,忽然,在茉莉花身上出现了一道强光,包围了花国,臭妖立刻被那道强光赶了出去。

在茉莉花被烧死的地方,长出了一个嫩芽,它慢慢的抽出嫩绿的枝条,开出一朵朵洁白、清香的茉莉花。它代表着勇敢,真爱------

[勇敢的茉莉花作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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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7:美丽的茉莉花作文400字

全文共 420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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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家阳台上,种了许多花,有栀子花、茉莉花、三角梅……但在那些鲜艳的花中,我却唯独喜欢淡雅的茉莉花。

春天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。一阵春风吹过,沉睡已久的茉莉终于焕发了生机。

它慢慢地抽出了纤细的枝条。枝头上冒出了一些嫩绿的叶芽。不几天,椭圆形的叶子就舒展开了。叶子,碧绿碧绿的,成对生长。它如同长出的一双双手,送走了冬天,迎来了春天。

夏天是茉莉花盛开的季节。仿佛在一夜之间,我发现绿叶间夹杂这一个个晶莹如玉的花蕾。所有的花萼都像龙爪一样紧紧包裹在一起。过了几天,萼片就完全展开了,茉莉花就彻底地绽开了笑脸。

茉莉花的花瓣是白色的,半透明的。一朵茉莉花的花瓣大约有十到二十片左右。花托是绿色的。那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宛如一个个仙子一般在绿叶间翩翩起舞。顿时,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香气。那香味虽然不浓郁,却很清新淡雅,让人心旷神怡。

我最爱的是在炎炎夏日泡一壶绿茶,放几朵盛开的茉莉花,制作成茉莉花茶,让那茉莉的清香在我口中蔓延……。

这就是我最喜爱的茉莉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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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8:茉莉花作文400字

全文共 504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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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夏,是宁静而芬芳的,相信在这美丽的日子里,茉莉花的香味是不能被忘却的.一阵凉风吹来,清清淡淡的香气,又给夏日增添了几丝清凉,好像要把朝气蓬勃的活力都尽情地挥霍出来了!

那么多叶子,一簇堆在另一簇上,你挨我挤的,没有一点空隙,嫩绿的叶子仿佛在笼罩着一夏的清凉,又好像在包裹孕育着一个个新的希望!那层层青里透着白色的小花骨朵儿,不想展露自己的风采,像一个羞涩的小姑娘,是在保存着一个香甜纯真的梦?还是一丝青涩美好的遐想?而有的花看上去是那么落落大方,自然舒展,三五成群,像在讲着悄悄话;一枝独秀,又回首,好似在赞美一夜的星光!夜深了,皎洁的月光如银辉般一样,轻柔地洒在它们的脸颊上,它们亭亭玉立,更美了,花儿你一朵,它一簇地靠在绿叶上,伴着满天星斗入睡了,仿佛又在积蓄光和热,等到白天来释放一晚的芬芳.

茉莉花没有玫瑰那么抚媚,没有月季那么娇嫩,更没有菊花那么高傲,但它淡淡的清香可以让你拥有一夏的凉爽,它们在风中翩翩起舞,是风儿的闹剧吗?不,是它们在轻轻吟唱.它还可以泡茶,一口饮尽,口齿间都留着太阳的清香,用它洗澡,浑身白白净净的,似乎也真拥有了幸福吉祥呢!

想起这些,写下此文,仿佛字里行间都留着茉莉花的清香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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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19:龙应台散文:满山遍野的茶树开花

全文共 20219 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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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喂──你今天怎么样?

牙齿痛。不能吃东西。

有没有出去走路?睡得好不好?

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一片旷野的。天很黑,没有星,辨别不出东西南北。没有任何一点尘世的灯光能让你感觉村子的存在。夜晚的草丛里应该有虫鸣,侧耳听,却是一片死寂。你在等,看是不是会听见一双翅膀的振动,或者蚯蚓的腹部爬过草叶的窣窣声,也没有。夜雾凉凉的,试探着伸手往虚空里一抓,只感觉手臂冰冷。

一般的平原,在尽处总有森林,森林黝黑的棱线在夜空里起伏,和天空就组成有暗示意义的构图,但是今天这旷野静寂得多么蹊跷,声音消失了,线条消失了,天空的黑,像一洼不见底的深潭。范围不知有多大,延伸不知有多远,这旷野,究竟有没有边?

眼睛熟悉了黑暗,张开眼,看见的还是黑暗。于是把视线收回,开始用其它的感官去探索自己存在的位置。张开皮肤上的汗毛,等风。风,倒真的细细微微过来了。风呼吸你仰起的脸颊。紧闭着眼努力谛听:风是否也吹过远处一片玉米田,那无数的绿色*阔叶在风里晃荡翻转,刷刷作响,声音会随着风的波动传来?那么玉米田至少和你同一个世代同一个空间,那么你至少不是无所依附幽荡在虚无大气之中?

可是一股森森的-阴-冷从脚边缭绕浮起,你不敢将脚伸出即使是一步──你强烈地感觉自己处在一种倾斜的边缘,深渊的临界,旷野不是平面延伸出去而是陡然削面直下,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,甚至退路在哪里,是否在身后,也很怀疑,突然之间,觉得地,在下陷……

你一震,醒来的时候,仍旧闭着眼,感觉光刺激着眼睑,但是神智恍惚着,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?哪一个国家,哪一个城市,自己是在生命的哪一段──二十岁?四十岁?做什么工作,跟什么人在一起?开始隐约觉得,右边,不远的地方,应该有一条河,是,在一个有河的城里。你慢慢微调自己的知觉,可是,自己住过不只一个有河的城市──河,从哪里来?

意识,自遥远、遥远处一点一点回来,像一粒星子从光年以外,回来得很──慢。睁开眼睛,向有光的方向望去,看见窗上有防盗铁条,铁条外一株芒果树,上面挂满了青皮的芒果。一只长尾大鸟从窗前掠过,翅膀闪动的声音让你听见,好像默片突然有了配音。

你认得了。

2

喂──今天怎么样?做了什么?

在写字。礼拜天回不回来吃饭?

不行呢,我有事。

你说,「不要再开了吧?」

他背对者你,好像没听见。抱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水壶,水的重量压得他把腰弯下来。几盆芦荟长得肥厚油亮,瘦瘦的香椿长出了茂盛的叶子。到花市去买百合,却看见这株孤伶伶不起眼的小树,细细的树杆上长了几片营养不良的叶子,被放在一大片惊红骇紫的玫瑰和菊花旁边,无人理会。花农在一块硬纸板上歪歪斜斜地写了两个字,「香椿」。花市人声鼎沸,人磨着人,你在人流中突然停住脚步,凝视那两个字。小的时候,母亲讲到香椿脸上就有一种特别的光彩,好像整个故乡的回忆都浓缩在一个植物的气味里。原来它就长这样,长得真不怎么样。百合花不买了,叫了辆出租车,直奔桃园,一路捧着香椿。

「不要再开了吧?」

他仍旧把背对着你,阳台外强烈的阳光射进来,使他的头发一圈亮,身影却是一片黑,像轮廓剪影。

他始终弯着身子在浇花。

八十岁的人,每天开车出去,买菜,看朋友,帮儿子跑腿,到邮局领个挂号包裹。每几个月就兴致勃勃地嚷着要开车带母亲去环岛。动不动就说要开车到台北来看你,你害怕,他却兴高采烈,「走建国高架,没有问题。我是很注意的,你放心好了。」没法放心,你坐他的车,两手紧抓着手环不放,全身紧绷,而且常常闭住气,免得失声惊叫。他确实很小心,整个上半身几乎贴在驾驶盘上,脖子努力往前伸,全神贯注,开得很慢,慢到一个程度,该走时他还在打量前后来车;人家以为他不走了,他却突然往前冲。一冲就撞上前面的摩托车,菜篮子里的蕃茄滚了出来,被车子碾成浆。

再过一阵子,听说是撞上了电线杆。母亲在那头说,「吓死哩人喽。他把油门当做煞车你相不相信!」车头撞扁了,一修就是八万块。又过了几个月,电话又来了;他的车突然紧急煞车,为了闪避前面的砂石卡车。电话那一头不是「吓死哩人喽」的母亲;母亲在医院里。煞车的力道太猛,她的整个手臂给扭断了。

他把汽车钥匙交给你,然后是行车执照。黄昏的光影透过纱门薄薄洒在木质地板上,客厅的灯没开,室内显得昏暗,如此的安静,你竟然听见墙上电钟窣窣行走的声音。哥哥弟弟说,你去,你去办这件事。我们都不敢跟他开口。他,只听女儿的。

「你要出门就叫出租车,好吗?」你说,「再怎么坐车,也坐不到八万块的。」

他没说话。

你把钥匙和行车执照放在一个大信封里,用舌头舔一下,封死。

「好吗?」你大声地再问,一定要从他嘴里听到他的承诺。

他轻轻地说,「好。」缩进沙发里,不再作声。

你走出门的时候,长长舒了口气,对自己有一种满意,好像刚刚让一个骁勇善战又无恶不做的游击队长和平缴械。

「礼拜天可不可以去同学会?」他突然在后面大声对你说,隔着正在徐徐关上的铁门。铁门「匡当」一声关上,你想他可能没听见你的回答。

3

喂──吃过饭了吗?

吃不下。

不管吃不吃得下,都要吃啊。

妈,我要告诉你今晚发生的事情。

我在朋友家,大概有十来个好朋友聚在一起聊天。快毕业了,大家都特别珍惜这最后的半年。我们看了一个光盘,吃了叫来的「披萨」,杯盘狼藉,然后三三两两坐着躺着说笑。这时候,我接到老爸的电话──他劈头就大骂:他妈的你怎么把车开走了?

自从拿到了驾照之后,我就一直在开家里那辆小吉普车,那是我们家多出来的一辆车。我就说,没人说我不可以开啊,他就说,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晚上不准开车?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经验不足,晚上不准开车?我就说,可是我跟朋友的约会在梅县,十公里路又没巴士,你要我怎么来?他就更生气地吼,把车马上给我开回家。我很火,我说,那你自己来梅县把车开回去。

他一直在咆哮,我真受不了。

当然,我必须承认,他会这么生气是因为──我还没告诉过你,两个月前我出了一个小车祸。我倒车的时候擦撞了一辆路旁停着的车,我们赔了几千块钱。他因此就对我很不放心。我本来就很受不了他坐在我旁边看我开车,两个眼睛盯着我每一个动作,没有一个动作他是满意的。现在可好了,我简直一无是处。

可是我是小心的。我不解的是,奇怪,难道他没经过这个阶段吗?难道他一生下来就会开车上路吗?他年轻的时候甚至还翻过车──车子冲出公路,整个翻过来。他没有年轻过吗?

我的整个晚上都泡汤了,心情坏到极点。我觉得,成年人不记得年轻是怎么回事,他们太自以为是了。

秘书塞过来第二张纸条:再不出发要彻底迟到了,「后果不堪设想。」你匆忙地键入「回复」:

原谅他,凡是出于爱的急切都是可以原谅的。我要赶去议会,晚上谈。

议会里,一片硝烟戾气。言词被当作武器耍用,但都是狼牙棒、重锤铁链之类的钝器,极少深藏不漏但杀人不见血、不吐皮的剑术或柔道。你在抽屉里放一本心经,一本柏拉图谈苏格拉底,一本庄子;你一边闪躲语言的钝器锤击,一边拉开抽屉看经文美丽的字:

……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* 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 无色*生香味触法 无眼界 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 亦无无明尽 乃至无老死 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 无智亦无得……

深呼吸,你深深呼吸,眼睛看这些藏着秘密的美丽的字,不生不灭不垢不净,你就可以一苇渡过。可是粗暴的语言、强制的音量,像裂开的钢丝在对脆弱的神经施以鞭刑。这时候,电话响起,你一把抢过来,或许急迫等候的数据已经送到,你急促不耐地说「喂」──那一头,他的湖南乡音悠悠然说,「小珍,我是爸爸──」慢条斯理的,是那种要细细跟你聊一整个下午倾诉的语调,你像狗一样对着话筒吠出一声,「怎么样?」他显然被吓了回去,短短地说,「这个礼拜天、可不可以、同我去参加同学会?」

你停止呼吸片刻──不行,要精神崩溃了,我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*生香味触法──然后把气徐徐吐出,调节一下心跳。好像躲在战壕里注视从头上呼啸而来的炮火,你觉得口喉干裂,说不出话来。「几个老同学,宪兵学校十八期的,特别希望见到我的女儿,我们一年才见一次面。你能不能陪爸爸去吃饭?」

4

喂──今天好吗?

好啊。

有出去吗?为什么不叫出租车?你可不可以不要省钱?

牵着妈妈的手,逛街。「这么多人──」她很抗拒。

「你就是要习惯跟这么多人挤来挤去,妈妈,你已经窝在家里几年了,见到什么都怕。你要出来练习练习,重新习惯外面的世界。不然,你会老得更快,退缩得更快。」你说,她更紧地抓着你的手。

地铁站里的手扶电梯「嚓嚓嚓嚓」地滚动,你才发现那速度有多快;你一手环着她的腰,一手紧抓她的手,站在入口,如临深渊,看准了不会踩空的一阶,赶忙带她踏上。「嚓嚓嚓嚓」像一列上了刺刀、跑步中的军队。地铁站里万人钻动,每个人都在奔忙赶路,她不停地说,「这么多人,这么多人。。。」

坐下来喝杯凉茶,你说,「去杭州老家好吗?」

「不去,」她说,「他们都死了,去干什么呢?」

「那个表妹也死了吗?」

「死了。她还比我小三岁。都死了。」

那个「都」字,包括一起长大的兄弟姊妹,包括情同姊妹的丫头,包括扎辫子时的同学,包括所有唤她小名的同代同龄人。

「那么去看看苏堤白堤,看看桃红柳绿,还可以吃香椿炒蛋,不是很好吗?」

她淡淡地看着你,眼睛竟然亮得像透明的玻璃珠,「你爸爸走了,这些,你说有什么意思吗?」

那么我们去香港,去深圳。我们去买衣服?

你开始留意商店,有没有,专门卖适合八十岁妇人的衣服?有没有,专门想吸引这个年龄层的商店?有没有,在书店里,一整排大字体书,告诉你八十岁的人要如何穿,如何吃,如何运动,如何交友,如何与孤独相处,如何面对失去,如何准备。。。自己的告别?有没有电影光盘,一整排列出,主题都是八十岁人的悲欢离合,是的,八十岁女性*的内心世界,她的情和欲、她的爱和悔、她的时光退不去的缠绵、她和时光的拔河?有没有这样的商店、这样的商品,你可以买回去,晚上和她共享?

经过鞋店,她停下脚,认真地看着橱窗里的鞋。你鼓励她买双鞋,然后发现,她指着一双俏丽的高跟鞋。

「妈,你年纪大,有跟的鞋不能穿了,会跌倒。老人家不能跌倒。」

「喔──」

她又拿起一只鞋,而且有点不舍地抚摸尖尖的镶着金边的鞋头。

「妈,」你说,「这也是有跟的,不能啦。」

她将鞋放下。

你挑了一双平底圆头软垫的鞋,捧到她面前。

她坚决地摇头,说,「难看。」那不屑的表情,你很久没看到过了,也因此让你忽然记得,是啊,她曾经多么爱美。皮肤细细白白的杭州姑娘和你并肩立在梳妆镜前,她摸着自己的脸颊,看着自己,看着你,说,「女儿,你看我六十五岁了,还不难看吧?」

「不难看。你比我还好看呢──老妖精。」

她像小姑娘一样笑,「女儿,给你买了一样东西。」她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没开封的盒子,放在你手里,,「你一定要吃。」

你看那粉红色*的纸盒,画着一个娇娆裸露的女人,脸上一种暧昧的幸福。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,她正对你瞇瞇微笑,带着她所有的慈爱。「仙桃丸」,是隆-乳-的药。

「你那里太平了嘛!」她说。

你想脱口而出「神经病啊你」,突然想到什么转而问,「那你。。。你吃这个啊?」

又回到人流里,你开始看人。你在找,这满街的人,有多少是她的同代人?睁大眼睛看,密切地看。没有,走过一百个人也不见得看见一个八十岁的人走在其中。想到自己到西门町的感觉,在那里,五十岁的你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是异类,或者说,满街都是「非我族类」。那么她呢?不只一个西门町,对她,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已经被陌生人占领,是不是一种江山变色*,一种被迫流亡,一种没发觉已经来到的放逐?一种秘密进行的决绝的众叛亲离?

经过电影院,你仔细看那上演中和即将放映的片子──有没有,不是打打砸砸,不是同性*恋或革命,不是外星毁灭计划或情仇谋杀,而是既简单又深沈,能让八十岁的人不觉得自己被世界「Delete」掉的片子?有没有?

「回去吧。」她突然说。

「不行,」你一直牵着她的手,现在,你转过头来注视她,「一定要给你买到一件你喜欢的衣服和鞋子我们才回去。」

「都死了。」

「谁?谁都死了?」

「我那些同学,还有同乡,周保英,赵淑兰,余叶飞,还有我名字想不起来的。。。」

为什么,你问她,为什么,在红尘滚滚的香港闹街上,突然想起这个?

「就是如此,」她声音很轻,几乎听不见,「一直就是如此。」

一群中学女生叽叽喳喳、推来挤去地闹着,在一个卖串烧的小摊前。一个个儿特别高的正在统筹,数着谁要吃什么,该付多少钱。有人讲了什么话,引起一阵夸张的爆笑和推挤。你很惊讶:香港竟还有女学生制服是蓝色*的-阴-丹士林旗袍,脚上穿着白袜布鞋。

5

喂──吃过饭吗?

听见吗?听见我说话吗?

我说,你─吃─过─饭─吗?是不是听筒拿倒了你?

「你的假牙呢?」

她拿下了假牙,两颊瘪下来,嘴唇缩皱成一团。原来,任何没了牙齿的人,都长得一样:像一个放得太久没吃的苹果,布上一层灰还塌下来皱成一团,愈皱愈缩。而且不管男的女的,牙齿卸下来以后,长像都变得一样。

她很腼腼地,像一个被发现偷了钱的小孩,将假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摊在手心,让你检查。

玛丽亚在一旁说,「她用稻子去砍假牙。」

你傻了。

「她说,」玛丽亚的国语有印度尼西亚腔,「假牙痛,不俗服,所依就拿剪刀去锉,还拿稻子去砍。假牙不好,她要修假牙。」玛丽亚气气的,有点当面告状的意思。

你说,「把假牙交给我,我来处理。」她不好意思地笑着,温驯地将假牙放在你手里。

「假牙不舒服的话,要医生去修,自己不能动手的。好吗?」

她已经走到阳台,兀自坐在白色*的铁椅上,面朝着浅蓝色*的大海;从室内看出去,她的身影是黑的,阳光照亮了一圈她的头发,像个完美的轮廓剪影。

她走路那么轻,说话那么弱,对你是新鲜的事。记忆中,任何时候、任何场合,她总是那个笑得最大声,动作最夸张的一个。少女时代,你还常因为她太「放肆」、太「野」,而觉得「挺丢脸的,这样的妈。」她笑,是笑得前仰后阖,笑得直拍自己的大腿,笑得把脚悬空乱踢,像个「疯婆子」一样。也因为她的「野」,你和她说话有一种特殊的自由。那一年,她拿了你新出的小说过来,边摇头边说,「小珍啊,你这一本书,我是一个朋友都不敢送地。」

「嗄,为什么?」

她打开书,指着其中一页,说,「喏,你自己读读看──」

街口,和往常一样,坐着三两个流浪汉。。。其中一个头发脏成一团的人岔开腿歪坐在地上。裤子显然已没有拉炼,我不得不瞥见他的毛发和阳*具。。。。马匹经过眼前,滚动着一股气味,是干草和马汗的混合吧?倒有点像男人下体毛发的气味,说不上是好闻还是不好闻。。。

「你──怎么会写这种东西?」她想想,又认真地说,「你怎么知道『辣里』──『辣里』是什么气味?」杭州音,「那」是「辣」。

你也很认真地回答,「妈,你不知道『那里』──『那里』是什么气味?」

她笑了,大笑,笑得呛到了,断断续续说,「神经病!我喇里晓得『辣里』有什么气味。」

你等她笑停了,很严肃地看着她,「妈,你到七十岁了还不知道『辣里』什么气味,确实有点糟。」你执起她的手,一本正经地说,「但是别慌,现在还来得及。」

「要死了──」她笑着骂你,而且像小女生一样拍打你;很大声地笑,很凶悍地拍打。

6

喂──今天好吗?什么痛?

脚痛,忍不住吃了鸡,又痛风了。

不是知道不能吃鸡吗?妈妈不是不准你吃吗?你偷吃的是吧?

即使是八十岁,还是看得出阶级。那被尊称「将军」的,腰杆儿挺直地坐在上位,人们不停地去向他敬酒;敬酒的人站着,可能还拄着拐杖,他坐着。脸上和别人一样,满布黑班,但是眉宇间毕竟有几分矜持。尊严,大概就是你如何坚持别人怎么看你吧。

接到你电话你已上路,他就摸着扶手下了楼来,站在饭店门口守候。远远看见你的座车,他就高举一只手臂,指挥司机的动线。下车时你告诉司机,「把公文带回府,两点准时来接。」话没说完,他已经牵着你的手,准备上楼。你曾经很婉转地对他说,「我四十岁了,你不必牵我的手过街。」他说「好」,到了过街,他的手又伸了过来。后来你又很严肃地告诉他,「我已经五十岁了,你真的不必牵我的手过街。」他说「好」,到了过街,照牵不误。他的手,肥肥短短厚厚的。

然后有一天,一个个儿很高、腿很长很瘦的年轻人,就在那光天化日的大街上,很认真地对你说,「我已经十八岁了,你真的应该克制一下要牵我手过街的反射冲动。」

你当场楞在那里,然后眼泪巴巴流下,止不住地流。儿子觉得丢脸极了,大步窜过街到了对岸,两手抄在裤袋里,盯自己的脚尖。你被拥挤的车流堵在大街中线,隔着一重又一重的车顶远远看着儿子阳光下的头发,泛出一点光。你曾经怎样爱亲吻那小男孩的头发啊。他有那种圣诞卡片上常画的穿著睡衣跪着祈祷的小男孩的头型,天使般的脸颊,闻起来有肥皂清香的头发,贴着你的肩膀睡着时,你的手环着他圆滚滚的身体,感觉无比的踏实。

「受伤」的感觉逐渐克服,你噙住眼泪,浮起一股淡淡的荒凉感。你环顾周遭,一片红尘喧嚣,却好像看见无边无际的淡漠的空旷,来者恒来,去者恒去,没有什么东西是抓得住、留得下的;原来,所有喧嚣的红尘都是因风滚动的蓬草,往一个方向,旷野的尽头奔去。原来所有自己的当下啊,都是别人的过去。你恋恋不舍的,他急急摆脱。你急急摆脱的,别人又恋恋不舍。生命的延续,是留恋和摆脱的永远的移交程序。

既然来了,你就准备好要顺从到底。司机把你在座车里批完的公文放进一个提袋,将车开走。你像绵羊一样让他牵着你的手,一步一步上楼去。

他很兴奋。这是第一次,你出现在他的同学面前。「将军」站起来和你敬酒,「团长」要你一本签名的书,「陈叔叔」要和你讨论资治通鉴以及今天的权力局势。一圈酒敬下来,你问他,「怎么潘叔叔今天没来?」

潘叔叔曾是英雄,在共军围城的紧急中还救了一城的父老。

「中风了,」他说,「脸都歪了。也不能走路。」

一个老人危危颤颤地被人扶着过来敬酒,你站起来,想听懂老人说什么,但是口齿含混,你完全听不懂。

他夹了一块鸡肉,搁在你碗里──你曾经多么痛恨这湖南乡下的饮食习惯,一定要夹菜给别人,强迫进食,才算周到。他在咕哝咕哝说什么,听了一会儿,才知道他在说刚刚那个人。「当年是我们学校的的才子,会写诗,会唱歌,也很能带兵。现在很可怜,听说儿子还打他,打了跌在地上,骨头都跌断了。老同学也不晓得要怎么帮忙。」你再看那「才子」一眼,他已在右边一张桌子坐下,吃着东西,弓着背,头勾得很低,几乎碰到眼前的饭碗。

有人拿了一本「湖南文献」过来,说,「局长,这里有我的一首诗,请你指教。」你赶忙站起来,恭敬地接过杂志。他双手举着酒杯,说,「王柏学长的诗,那还用说吗?小女只有学习的份,哪里谈得上指教呢?」他的志得意满,实在掩藏不住。每一个谦虚的词,都是最夸张的炫耀。你忍耐着。

王柏走了,他又夹了一块蹄膀肉到你满得不能再满的碗里,说,「你记不记得『滕王阁序』?」

「记得。」

「他也叫王勃」

7

喂──今天好吗?

……

今天好吗?你听见吗?

他念诗,用湘楚的古音悠扬吟哦: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。他考你背诵:

天高地迥,觉宇宙之无穷;兴尽悲来,识盈虚之有数……关山难越,谁悲失路之人?萍水相逢,尽是他乡之客。

他要你写毛笔字,「肘子提起来,坐端正,腰挺直」:

「鹏之徙于南冥也,水击三千里,搏扶摇直上者九万里,去以六月息者也。」野马也,尘埃也,生物之以息相吹也。天之苍苍,其正色*邪?其远而无所致极邪?其视下也,亦若是则已矣。

你问,「野马」是什么?「尘埃」是什么?是「野马」奔腾所以引起「尘埃」,还是「野马」就是「尘埃」?他说,那指的是生命,生命不论如何辉煌跃动,都只是大地之气而已,如野马,如尘埃。但是没有关系,你长大了就自然会懂。

他要你朗诵「陈情表」。你不知道为什么,但是你没多问,也没反叛,因为,十二岁的你,多么喜欢字:

臣密言:臣以险衅,夙遭闵凶。生孩六月,慈父见背;行年四岁,舅夺母志。祖母刘愍臣孤弱,躬亲抚养。臣少多疾病,九岁不行,零丁孤苦,至于成立。。。茕茕独立,形影相吊。而刘夙婴疾病,常在床蓐。臣侍汤药,未曾废离……

他坐在一张破藤椅中,穿着一件白色*汗衫,汗衫洗得稀薄了,你想「褴褛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。天热,陈旧的电风扇在墙角吹,嘎拉嘎拉好像随时会解体散落。他用浓重的衡山乡音吟一句,你用标准国语跟一句。念到「茕茕独立,形影相吊」,他长叹一声,说,「可怜可悯啊,真是可怜可悯啊。」

然后,他突然要你把那只鞋从抽屉里取出来给他。

其实不是鞋,是布。布,剪成脚的形状,一层一层迭起来,一针一针缝进去,缝成一片厚厚的布鞋底。原来或许有什么花色*已不可知,你看它只是一片褪色*的洗白。太多次,他告诉你这「一只鞋底」的来历,你早已没兴趣。反正就是炮火已经打到什么江什么城了,火车已经不通了,他最后一次到衡山脚下去看他的母亲,他说「爱己」──湖南话称奶奶「爱己」,你「爱己」正在茶林里捡柴火。临别时,在泥泞的黄土路上,「爱己」塞了这只鞋底进他怀里,眼泪涟涟地说,买不起布,攒下来的碎布只够缝一只鞋底。「儿啊,你要穿着它回来。」

他掏出手帕,那种方格子的绵布手帕,折迭得整整齐齐的,坐在那藤椅里,开始擦眼睛,眼泪还是滴在那只灰白的布鞋底上。

你推算一下,自己十二岁,那年他才四十六岁,比现在的你还年轻。离那战争的恐慌、国家的分裂、生离和死别之大恸,才十四年。穿着布鞋回家看娘的念头,恐怕还很逼真强烈。你记得,报纸上每天都有「寻人启事」,妻子找丈夫,父亲寻子女;三天两头有人卧轨自杀,报导一概称为「无名尸体一具」。

他是不是很想跟你说话呢,在他命你取鞋的时候?是不是看见你幼稚兼不耐的眼神,就静默了呢?

白天的他,穿着深黑的呢料警官制服,英气勃勃地巡街。熟人聚集的时候,总会有人问母亲当年是否因为他如此英俊而嫁给他,母亲就斜眼睨着他,带几分得意,「不错啊,他是穿着长统靴,骑着马来到杭州的。到了我家的绸布庄,假装买东西,跟我说话……」他在一旁笑,「那个时候,想嫁给我的杭州小姐很多呢……」

乡下的街道充满了生活。商店里林林琅琅的东西满到街上来,小贩当街烧烤的鱿鱼串、老婆婆晒太阳的长条板凳、大婶婆编了一半的渔网渔具、卖冬瓜茶和青草茶的大桶,挤挤挨挨占据着村里唯一的马路。有时候,几头黑毛猪摇摇摆摆过来,当街就软软趴下来晒太阳。客运巴士进村时,就被堵在路中。你看见他率领着几个警员,吆喝着人们将东西靠边。时不时有人请他进去喝杯凉茶。你不知道他怎么和乡民沟通,他的闽南语不可能有人听懂,他的国语也常让人笑话。他的湖南音,你听着,却不屑学。你学得是一口标准国语,那种参加演讲比赛的国语。

晚上,他独自坐在日式宿舍的榻榻米上,一边读报,一边听「四郎探母」,总是在那几句跟唱:「我好比笼中鸟,有翅难展;我好比虎离山,受了孤单;我好比浅水龙,困在了沙滩……」。弦乐过门的时候,他就「得得了啷当」跟着哼伴奏,交迭的腿一晃一晃打着节拍。「四郎探母」简直就是你整个成长的背景音乐,熟习它的每一个字、每一个音,但是你要等候四十年,才明白它的意思。

或者,当爱己将鞋塞在他怀里的时候,他也是极其不耐的?要过数十年,白山黑水涉尽,无路可回头时,他也才明白过来?

你要两个在异国生长的孩子去亲近他,去讨他欢心。两兄弟说,「但是,我们跟他没有话说啊。而且,他不太说话了。」是啊,确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,他走路的步子慢了,一向挺得直直的背脊有点儿弯了,话,越来越少,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。奇怪,何时开始的?显然有一段时候了,你竟然没发现。

这样,你说,你们两个去比赛,谁的话题能让「也爷」把话盒子打开,谁就赢。一百块。老大懂得多,一连抛出几个题目想引他说话,他都以单音节回答,「嗯」。「好」。「不错」。你提示老大,「问他的家乡有什么。」老大问了,他说,

「有……油茶,开白色*的花,茶花。」

「还有呢?」

「还有……蜥蜴。」

「什么?蜥蜴?」两个孩子都竖起了耳朵,「什么样的蜥蜴?变色*龙吗?」

「灰色*的,」他说,「可是背上有一条蓝色*,很鲜的蓝色*条纹。」

他又不说话了,不管孩子怎么问。

你对老二使一个眼色*,附在他耳边悄声说,「问他,问他小时候跟他妈怎么样──」老二就用脆脆的童音说,「也爷,你小时候跟你妈怎样啊?」

「我妈妈?」本来低着头吃菜的他,突然抬起头来,很精神。「我告诉你们听啊──」他放下了筷子。

孩子们瞅着你偷笑,脚在桌子底下踹来踹去。

「有一天,我从学校回家,下很大的雪──从学校回家要走两个小时山路。雪很白,把我眼睛刺花了,看不见。到家是又冷又饿,我的妈妈端给我一碗白米饭──」他站了起来,用身体及动作示意他和妈妈的位置。孩子们笑翻了,老大压低声音抗议,「不行,一百块要跟我分,妈妈帮你作弊的──」

「我接过妈妈手里的饭碗,想要把碗放在桌上,可是眼睛花了,没有想到,没放到桌上,『空』的一声碗打到地上破掉了,饭也洒在地上了。」

老二正要回踢哥哥,被他哥哥严厉地「嘘」了一声要他安静;「也爷」正流着眼泪,哽咽地说,「我妈妈好伤心喔。她不知道我眼花,她以为我嫌没有菜,只有饭,生气把碗打了。她自己一整天冻得手都是紫青色*的,只能吃稀饭,干饭留给我吃,结果呢,我把唯一的一碗饭打在地上。她是抱头痛哭啊……」

他泣不成声,说,「我对不起我妈──」

孩子们瞅着你,小声说,「你好坏。都是你。」

你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开水,说,「爸爸,你教孩子们念诗好不好?」

他擦着眼角,又高兴起来,「好啊,就教他们『白日依山尽』吧?」

8

喂──今天好不好?

我说,你今天好─不─好?

妈,他说什么?为什么我听不懂他说什么?他怎么了?

「老师要我做一个报告,介绍老子。妈,你知道老子吗?」

你惊讶。十三岁的欧洲小孩,老师要他们懂老子?

「知道啊。妈妈的床头就有他的书。」

「嗄?怎么这么巧?」孩子的声音已经变了,在电话理低沈得像牛蛙在水底发闷的那种声音,「那老子是真正的有名喽?!」

「对啊,」你伸手去拿「道德经」,「三千年来都是畅销作家啊。」

「难怪啊,在德文网络上我已经找到八千多条跟『老子』有关联的……」

你趴在床上,胸前压着枕头,一手抓着话筒,开始用中文辅以德语对孩子解释「天下莫柔弱于水,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,以其无以易之。柔之胜刚,弱之胜强,天下莫不知。」

每天的「万里通话」要结束了,孩子突然说,「喝牛奶了没有?」

「嗯?」你没会意,他又说,「刷了牙吗?」

你说,「还没──」他打断你:「功课作了吗?有没有吃维他命?电视有没有看太多?衣服穿得够不够?」

你听得愣住了,他说,「没交什么坏朋友吧?」

电话里有一段故意的留白,你忽然明白了,大声地抗议:「你很坏。你在教训妈。」

孩子不怀好意地嘿嘿地笑,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你每天打电话就是这样问我的,你现在应该知道你有多可笑了吧?」

你一时答不出话来,他乘胜追击说,「我不是小小孩了你什么时候才会搞懂啊?」

你结结巴巴地,「妈妈很难调整──」

他说,「你看你看,譬如说,你对我还在用第三人称称自己,『妈妈要出门了』,『妈妈回来了』……喂,你什么时候停止用第三人称跟我说话啊?我早就不是你的 Baby 了。」

你跟他「认错」,答应要「检讨」,「改进」。「还有,」他说,「在别人面前,不可以再叫我的-乳-名了。」

你放下电话,你坐在那床沿发怔,觉得彷佛有件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,一件蛮重大的事情,但一时也想不清楚发生的究竟是件什么事,也理不清心里的一种慌慌的感觉。你干脆不想了,走到浴室里去刷牙,满嘴泡沫时,一抬头看见镜里的自己,太久没有细看这张脸,现在看起来有点陌生。你发现,嘴角两侧的笑纹很深,而且往下延伸,脸颊上的肉下垂,于是在嘴角两侧就形成两个微微鼓起的小袋。你盯着这张脸看,心想,可好,这跟老虎的脸有点像了。继续刷牙。

终于等到了一个走得开的礼拜天,赶去桃园看他。你吓了一跳,他坐在矮矮的沙发里,头低低地勾着,好像脖子撑不住头的重量。你唤他,他勉强地将头抬起,看你,那眼神是混浊涣散的。你楞了一下,然后记起买来的衣服,你把衣服一件一件摊开。

你去桃园的街上找他可以穿的衣服。大多是女人,年轻少女的衣服。百货店里的男人衣服也太「现代」了。他是那种一套衣服不穿到彻底破烂不认为应该买新衣服的人。出门时,却又一贯地穿戴整齐,白衬衣,领带端正,深色*毕挺的西装,仅有的一套,穿了二十年也不愿意多买一套。

你在街上走了很久,然后突然在一条窄巷前停下来。那其实连巷都称不上,是楼与楼之间的一条缝,缝里有一个摊子,堆得满满的,挂着蓝色*的棉袄、毛背心、卫生衣卫生裤。一个戴着棉帽的老头,坐在一张凳子上,缩着脖子摩擦着手,一副惊冷怕冻的模样。你不敢相信,这是童年熟悉的镜头──外省老乡卖棉袄棉裤棉衣。

带着浓厚东北腔的老乡钻进「缝」里拿出了你指名要的东西:棉袜,棉裤,贴身的内衣,白衬衫,褚红色*的羊毛背心,深蓝色*的羊毛罩衫,宝蓝色*棉袄,灰色*的棉帽,褐色*的围巾,毛织手套。全都包好了,你想了想,问他,「有没有棉布鞋啊?黑色*的?」

老头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双黑布鞋。你拿了一只放在手掌上看,它真像一艘湘江上看到的乌蓬船,如果「爱己」的鞋垫完成了,大概就是这样一只鞋吧。

你和母亲将买来的衣服一件一件、一层一层为他穿上,折腾了半天。最后穿上棉鞋。他微笑了,点头说,「很好。合脚。」

你要陪他出去散步,发现他无法从沙发里站立起来。

从医院里回来,他的身体向右边微微倾斜,口涎也就从右边的嘴角流出。他必须由你用两只手臂去拉,才能从沙发起身。他的腿不听脑的指挥,所以脚步怎么想都迈不出去。他的手,发抖。

在客厅里,面对着他站好,你用双手拉起他的双手,说,「来,跟着我走。左──」

他极其艰难地推出一只脚,「右──」另一只脚,却无法动弹。

「再来一次,一……二……左……右……」

他显然用尽了力气,脸都涨红了,可是寸步维艰。你等着,等他脑里的指令到达他的脚底,突然听见街上叫卖「肉粽」苍老的唱声,从远而近。黄昏的光,又照亮了柚木地板。母亲忧愁地坐在一旁,盯着你看。你又听见那钟在窣窣行走的声音。麻将桌仍在那钟下,牌仍摊开在桌上,但是,乱七八糟堆在那里,像垮掉的城墙。

「这样,」你回过神来,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手,「我们念诗来走路。准备走喽,开始!白─日─依─山─尽……」

他竟然真的动了,一个字一个节拍,他往前,你倒退着走,「黄─河─入─海─流……」

千辛万苦,你们走到了纱窗边,「转弯──」

「欲─穷─千─里─目,更─上─一─层─楼。」

她在一旁兴奋地鼓起掌来,「走了,走了,他能走啊。」你用眼角看她,几乎是披头散发的,还穿着早晨的睡衣。

「转弯──月─落─乌─啼─霜─满─天,再来,江─枫─渔─火──」

他专心地盯着自己的脚,你引他向前而自己倒退着走;是啊,孩子的手肥肥嫩嫩的,手臂一节一节的肉,园圆的脸庞仰望着你,开心地笑,你往后退,「来,跟妈妈走,板凳歪歪──上面─坐个──乖乖,乖乖出来──赛跑──上面坐个──小鸟──小鸟出来──撒尿──」他咯咯笑,短短肥肥的腿,有点跟不上。

「来,最后一遍。爸爸你慢慢来,开步喽,少──小──离──家──老──大──回,乡──音──未──改──鬓──毛──催──转弯,儿童相见──不相识……」

9

喂──今天怎么样?

今天好一点,可是一整天,他眼睛都是闭起来的。

他有说话吗?

你虎着脸瞪着玛丽亚,「你是怎么帮他洗脸的呢?帕子一抹就算了?」

你手里拿着一只细棉花棒,沾水,用手指拨开他的眼皮,然后用棉花棒清他的眼角里侧。「一直说他眼睛不打开,」你在发怒,「你就看不出是因为长期的眼屎没洗净,把眼睛糊住了吗?」

清洗过后,他睁开眼睛。母亲在一旁笑了,「开眼了,开眼了。」

眼睑仍有点红肿,但是眼睛睁开了,看着你,带着点清澄的笑意。你坐下来,握着他的手,心里在颤抖。兄弟们每天打电话问候,但是透过电话不可能看见他的眼睛。你也看过他好多次,为什么在这「好多次」里都没发觉他的眼睛愈来愈小,最后被自己的眼屎糊住了?你,你们,什么时候,曾经专注地注视过他?他老了,所以背勾偻了,理所当然。牙不能咬了,理所当然。脚不能走了,理所当然。突然不说话了,理所当然。你们从他身边走过,陪他吃一顿饭,扶着他坐下,跟他说再见的每一个当下,曾经注视过他吗?

那么「老」的意思,就是失去了人的注视?

你突然回头去看她,她的头发枯黄,像一撮冬天的干草,横七竖八顶在头上。眼睛里带着病态的焦虑──她,倒是直勾勾地注视着他,强烈、燃烧、带点发狂似地注视着他,嘴里喃喃地说,「同我说话,你同我说话。我一个人怎么活,你同我说话呀。」

底下有人在打篮球,球蹦在地面的声音一拍一拍传上来,特别显得单调。天色*暗了,你将灯打开。

手机也打开,二十四小时打开,放在家里的床头,放在旅馆的夜灯旁,放在成堆的红色*急件公文边,放在行李的外层,静音之后放在会议进行的麦克风旁,走路时放在手可伸到的口袋里。夜里,手机的小灯在黑暗中一闪一灭,一闪一灭,像急诊室里的警告灯。

你推着他的轮椅到外面透气。医院像个大公园,植了一列一列的树,开出了黄心白瓣的鸡蛋花,香气弥漫花径。穿着白衣大挂的弟弟刚刚赶去处理一个自杀的病人,你看着他匆忙的背影,在一株龙眼树后消失。是痛苦看得太多了,使得他习惯面对痛苦不动声色*?是做为儿子和做为医生有角色*的冲突,使得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感而对父亲的衰败不动声色*?你在病房里,在父亲的病榻边,看自己的兄弟与医师讨论自己父亲的病情,那神情,一贯的职业的冷静。你心里在问:他看见什么?在每天「处理」痛苦,每天「处理」死亡的人眼里,「父亲病重」这件事,会因为他的职业而变轻了,还是,会把他已经视为寻常的痛苦,变重了?无法问,但是你看见他的白发。你心目中「年幼」的弟弟,神情凝重,听着病历,额头上一撮白发。

「回想起来,」他若有所思地说,「他的急遽退化,是从我们不让他开车之后开始的。」

你怔住了,久久不能说话;揉揉干涩的眼睛,太累了。

拾起一朵仍然鲜艳但是已经颓然坠地的鸡蛋花,凑到他鼻尖,说,「你闻。」他抬不起头来,你亦不知他是否仍有嗅觉,你把花搁在他毛毯覆盖的腿上,就在这个时候,你发现,稀黄流质的屎,已经从他裤管流出,湿了他的棉袜。

在浴室里,你用一块温毛巾,擦他的身体。本该最丰满的臀部,在他身上萎缩得像两片皱巴巴的扇子,只有皮,没有肉。全身的肉,都干了。黄|色*的稀屎沾到你衣服上,擦不掉。

让他重新躺好,把被子盖上,你轻轻在他耳边说,「我要回台北了,下午有会。三点的飞机。过几天再飞来高雄看你好不好?」

你去抱一抱妈妈,亲亲她的头,她没反应,木木地坐着床边。你转身提起行李,走到病房门口,却听见哭泣声,父亲突然像小孩一样地放声痛哭,哭得很伤心。

喇嘛要你写下他的名字和生辰,以便为他祝福,然后你们面对面席地而坐。你专注地看着喇嘛──他比你还年轻,他知道什么你不知道的秘密吗?

你有点不安,明显地不习惯这样的场合,你低着头,不知从哪里说起,然后决定很直接地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:「我们都没有宗教信仰,也没真正接触过宗教。我觉得他心里有恐惧,但是我没有『语言』可以安慰他或支持他。我想知道,您建议我做什么?」

你带着几本书,一个香袋离开;昨晚的梦里,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,你滑进深不可测的黑洞,不,你不想马上回到办公室里去,你沿着河堤走。艳丽无比的绯红色*紫荆花在风里摇曳,阳光照出飘在空气里的细细花絮,公园里有孩子在嬉闹。你很专心地走,走着走着,到了一片荒野河岸,芦草杂生,野藤乱爬,你立在河岸上眺望,竟不知这是这个城市里的什么地方。

10

喂──今天怎么样?

喂──今天怎么样?

喂──今天……

是最后的时刻了吗?是要分手的时刻了吗?

老天,你为什么没教过我这生死的一课?你什么都教了我,却竟然略过这最基本、最重大的第一课?

他的喉咙有一个洞,插着管子。他的手臂上、胸上,一条一条管线连着机器,机器撑着他的心脏跳动,使得他急促而规律地呼吸。他的眼睛,睁得大大的,但是眼神一片空茫。他看不见你们,但是你想,他一定听得见,一定听得见。你紧紧握着他的手,亲亲他的额头,凑进他的耳……

没有,你没有学到那个生命的语言──来不及了。你仍旧只能用你们之间熟悉的语言,你说,爸爸,大家都在这里了,你放下吧,放下吧。不就是尘埃野马吗?不就是天高地迥,觉宇宙之无穷;兴尽悲来,识盈虚之有数吗?在河的对岸等候你的,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『爱己』吗?你不是说,楚之南有冥灵者,以五百岁为春,五百岁为秋;你不是说,上古有大椿者,以八千岁为春,八千岁为秋?去吧,带着我们所有的爱,带着我们最深的感恩,上路吧,父亲你上路吧。

他的嘴不能言语,他的眼睛不能传神,他的手不能动弹,他的心跳愈来愈微弱,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和你们感应的密码,但是你天打雷劈地肯定:他心中不舍,他心中留恋,他想触摸、想拥抱、想流泪、想爱……

你告诉自己:注视他,注视他,注视他的离去,因为你要记得他此生此世最后的容貌。

佛经的颂声响起,人们将他裹在一条黄|色*的缎巾里。你坐在他的身旁。八个小时,人们说,颂八个小时的经不断,让他的魂安下来。他躺在你面前,黄巾盖着他的脸。是的,这是一具尸体,但是,你感觉他是那么的亲爱,你想伸手去握他的手,给他一点温暖;你想站起来再去亲亲他的脸颊、摸一下他的额头测测体温;你希望他翻个身、咳嗽一下;你想再度拥抱他瘦弱的肩膀,给他一点力量,但是你不动。你看见血水逐渐渗透了缎巾,印出深色*的斑点。到第六个小时,你开始闻到淡淡的气味。你认真地辨识这个气味,将它牢牢记住。你注视。

对面坐着从各地赶来助颂的人们,披着黑色*的架裟,神情肃穆。你想到:这些人,大概都经历过你此刻所经历的吧?是这个经历,促使他们赶来,为一个不认识的人、一个不认识的遗体,送别?死亡,是一个秘密会社的暗语吗?因为经验了死亡,所以可以一言不发就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吗?

八个小时过后,缎巾揭开,你看见了他的脸。「不要怕,」有人说,「一定很庄严的,」他显得丰满,眼睛闭着,是那种,你所熟悉的,晚上读古文的时候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
有人来问,是否为他穿上「寿衣」。你说,不,他要穿你们为他准备好的远行的衣裳:棉袜,棉裤,贴身的内衣,白衬衫,褚红色*的羊毛背心,深蓝色*的羊毛罩衫,宝蓝色*棉袄,灰色*的棉帽,褐色*的围巾,毛织手套,还有,那双黑色*的棉鞋。

从冰柜里取出,解冻,你再看见他,缩了,脸,整个瘪下去,已是一张干枯的死人的脸。你用无限的深情,注视这张腐坏的脸。手套,因为手指僵硬,弄了很久才戴上。你摸摸他的脚,棉鞋也有点松了,你将它穿好。你环着母亲的腰,说,「妈,你看,他穿得暖暖的走。」她衰弱得只能勉强站着,没说话。

11

喂──今天做了什么?

你是谁?

我是谁?妈妈,你听不出我是谁?

你大量地逛街,享受秋天的阳光大把大把瀑洒在脸上、在眼睫毛之间的灿亮温暖的感觉。你不去中环,那儿全是行色*匆匆、衣冠楚楚的人。你不去铜锣湾,那儿挤满了头发染成各种颜色*不满十八岁的人。你在上环的老街老巷里穿梭。一个脑后梳着发髻的老奶奶坐在书报摊上打着盹,头低低垂在胸前。一个老头坐在骑楼里做针线,你凑进去看,是一件西装,他正在一针一线地缝边。一个背都驼了的老婆婆低头在一只垃圾箱里翻找东西。一对老夫妻蹲在人行道上做工。你站着看了好一会儿。有七十多岁了吧?老太太在一张榻榻米大的铝板上画线,准备切割;老先生手里高举着槌子,一槌一槌敲打着铝片折迭处。把人行道当工厂,两个老人在手制铝箱。

你在楼梯街的一节台阶坐下,怔怔地想,人,怎么会不见了呢?你就是到北极、到非洲沙漠、到美洲丛林,到最神秘的百慕达三角,到最遥远最罕无人迹的冰山、到地球的天涯海角,你总有个去处啊。你到了那里,要放下行李,要挪动你的身体,要找杯水喝。你有一个东西叫做「身体」,「身体」无论如何要有个地方放置;一个登记的地址,一串数字组成的号码,一个时间,一个地点,一杯还有点温度的茶杯,半截抽过的香烟,丢在垃圾桶里擤过鼻涕的卫生纸,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撕纸,一根掉落在枕头上的头发,一个私章,一张剪过的车票,一张黏在玻璃垫下已久的照片,怎么也撕不下来,总而言之,一个「在」。

然后,无论你去了哪里,去了多久,你他妈的总要回来,不是吗?

你望着大街──这满街可都是人啊,但是,但是他在哪里?告诉我,他「去」了哪里?总该有个交代、有个留言、有个什么解释吧?就是半夜里被秘密警察带走了,你也能要求一个「说法」吧?对一个人的下落,你怎么可以……什么讯息都没有的消失呢?

「空」──「空」怎么能算「存在」呢?

几个孩子在推挤嘻笑,开始比赛爬楼梯街。你站起来,让出空间,继续走,继续看,继续寻找。你停在一家参药行前面,细看那千奇百怪的东西。你走进一家古董店,里面卖的全是清朝的各种木器:洗脚盆、抽屉、化妆盒、米箱、饭桶……你在一对雕花木橱前细细看那花的雕工。木橱的两扇门上写着对联,你唤那看店的小姐,「这对联,你们装错了。」小姐很不好意思地,将两扇门对调了。

渐渐要天黑了,你走进一家美容院。

「洗头?」

小姐把灰色*的袍子围在你脖子上,带你走到水池边的躺椅,要你躺下。你累极了,躺下来,头往后仰,然后闭上眼睛。一闭眼,父亲的身体和你的身体重迭,父亲的脸和你的脸重迭,你从他的眼睛望出去,又从天花板往下看见平躺的自己:喉间有一个洞,还插着管子;胸上手上连着管子,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而空洞,你漂在死亡的水面上,正要沈没的一剎那……受不了压力了你突然睁开眼睛,看见黑色*的水管布满整个天花板。

「不要动,」一双手从后面把你按下,「还没完。」

你试图放松,将紧绷的肩头放下,眼睛再度闭上……

现在临终中-阴-已降临在我身上

我将放弃一切攀缘、欲|望和执着

毫不散乱地进入教法的清晰觉察中

并把我的意识射入本觉的虚空中

当我离开这个血肉和合的躯体时

我将知道它是短暂的幻影

因此,把死亡的那一刻想成心灵的陌生边界区,一个无人的荒地,在它的一边。当我们终于从界定和主宰自己的身体中获得解脱时,一生的业相就整个结束了,但未来可能会产生的业却还没有开始结晶。

你洗脸,刷牙,擦-乳-液,梳头发,剪指甲。到厨房里,煎了两个蛋,烤了一片面包,一面吃早点,一面摊开报纸:伊拉克战事,苏丹战事,北韩核子危机,温室效应,煤矿爆炸,蓝绿对决,夫妻烧炭自杀……你走到阳台,看见一只孤单的老鹰在空中遨翔,速度很慢,风大猎猎地撑开它的翅膀,海面的落日挥霍无度地染红了海水。

睡前,你关了手机。

11

喂──今天好不好?

她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你要注意一下,我觉得她最近讲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,

月亮升到海面上的时候,你坐到计算机前,开始写:

我们的父亲,出生在一九一八年的冬天。

然后脑子一片空白,写不下去。你停下来,漫游似地想,一九一八年的世界,发生了什么事情?大战刚刚结束,俄国刚发生了革命,段祺瑞向日本借款,「欣然同意」将山东交给日本。日本大举进兵海参威。两千万人因流感而死,中国有全村全县死光的。那,是一个怎样的冬天啊。

我们不知道,这个出生在南岳衡山脚下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。湖南的冬天,很冷;下着大雪。孩子的家,家徒四壁。

我们不知道,七岁的父亲是怎么上学的。他怎么能够孤独地走两个小时的山路而不害怕?回到家时,天都黑了。

我们不知道,十六岁、稚气未脱的父亲是怎么向他的母亲辞别的;独生子,从此天涯漂泊,再也回不了头。

我们不知道,当他带着宪兵连在兵荒马乱中维持秩序,当敌人的炮火节节逼近时,他怎么还会在夜里读古文、念唐诗?

我们不知道,在一九五零年夏天,当他的船离开烽火焦黑的海南岛时,他是否已有预感,从此见不到那喊着他小名的母亲;是否已有预感,要等候四十年才能重新找回他留在家乡的长子?

我们不知道,当他,和我们的母亲,在往后的日子里,必须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将四个孩子养大成*人,当他们为我们的学费必须低声下气向邻居借贷的时候,是不是曾经脆弱过?是不是曾经想放弃?

我们记得父亲在灯下教我们背诵「陈情表」。念到高龄祖母无人奉养时,他自己流下眼泪。我们记得父亲在灯下教我们背诵「出师表」。他的眼睛总是湿的。

我们记得,当我们的母亲生病时,他如何在旁奉汤奉药,寸步不离。

我们记得他如何教我们堂堂正正做人,君子不欺暗室。我们记得他如何退回人们藏在礼盒底的红包,又如何将自己口袋里最后一迭微薄的钱给了比他更窘迫的朋友。

我们记得他的暴躁,我们记得他的固执,但是我们更记得他的温暖、他的仁厚。他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告诉你:父亲的爱,没有条件,没有尽头。

他和我们坚韧无比的母亲,在贫穷和战乱的狂风暴雨中撑起一面巨大的伞;撑着伞的手也许因为暴雨的重荷而颤抖,但是我们在伞下安全地长大,长大到有一天我们忽然发现:背诵「陈情表」,他其实是在教我们对人心存仁爱;背诵「出师表」,他其实是在教我们对社会心存责任。

兄弟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仁爱处人、忠诚处事,但是那撑着伞的人,要我们辞别,而且是永别。

人生本来就是旅程。夫妻、父子、父女一场,情再深,义再厚,也是电光石火,青草叶上一点露水,只是,在我们心中,有万分不舍:那撑伞的人啊,自己是离乱时代的孤儿,委屈了自己,成全了别人。儿女的感恩、妻子的思念,他已惘然。我们只好相信:蜡烛烧完了,烛光,在我们心里,陪着我们,继续旅程。

在一条我们看不见、但是与我们的旅途平行的路上,爸爸,请慢慢走。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。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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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

喂──今天好吗?心经写了吗?

太久没写字,很多字都不认得了。

试试看,你试试看。

这是他十六岁时离开的山沟沟里的家乡。「爱己」要他挑着两个罗筐到市场买菜,市场里刚好有人在招少年兵,他放下扁担就跟着走了。今天你们带他回来,刚好是七十年后。

两个人在门前挖井。一个人在地面上,接地面下那个人挖出来的泥土,泥土用一个辘轳拉上来,倾倒到一只竹畚箕里,两个满了,他就用扁担挑走。很重,他摇摇晃晃地走,肩头被扁担压出两条肉的深沟。地面下那个人,太深太黑了,看不见,只隐隐听见他咳嗽的声音,从井底传来。「缺水,」挑土的人气喘喘地说,「两个多月了。没水喝了。」

「你们两个人,」你问,「一天挣多少钱?」

「九十块,两个人分。」

「挖井危险啊,」你说,「有时会碰到沼气。」

那人笑笑,露出缺牙,「没办法啊。」

灰扑扑的客运车卷起一股尘土而来,停住,一个人背着一个花圈下了车。花圈都是纸扎的,金碧辉煌,艳丽无比,但是轻,背起来像个巨大的纸风车。乡人穿着洗得灰白的蓝布挂,破旧的鞋子布满尘土。

他的照片放在厅堂中央,苍蝇到处飞舞,黏在挽联上,猛一看以为是小楷。

大哥,那被历史绑架了的长子,唤你。「族长们,」他说,「要和你说话。」

你跟着他走到屋后,空地上已经围坐着一圈乡人。母亲也坐着,冰冷着脸。

像公审一样,一张小凳子,等着你去坐下。

女人蹲在地上洗菜,本来大声喧嚣的,现在安静下来。一种尴尬又紧张的气氛,连狗都不叫了。看起来辈份最高的乡人清清喉咙,吸了口烟,开始说话:「我们明白你们不想铺张的意思,但是我们认为既然回到家乡安葬,我们还是有我们的习俗同规矩。我们是要三天三夜的。不能没有道士道场,不能没有花鼓队,而且,家乡的习俗,儿女不能亲手埋了父母的,那骨灰要由八个人或者十二个人抬到山上去,要雇人的。不这么做就是违背家族传统。」

十几张脸孔,极其严肃地对着你,讨一个道理。十几张脸孔,黝黑的、劳苦的、满是生活磨难的脸孔,对着你。这些人,你心里说,都是他的族人。如果他十六岁那年没走,他就是这些人的伙伴了。

母亲寒着脸,说,「他也可以不回来。」你赶忙握紧她的手。

你极尽温柔地解释,佛事已在岛上做过,父亲一生反对繁文缛节,若要铺张,是违背他的意愿,你不敢相从。花鼓若是湘楚风俗,当然尊重。至于雇别人送上山,「对不起,作儿女的不舍得。我们要亲自捧着父亲的骨灰,用自己的手带他入土。」

「最后一次接触父亲的机会,我们不会以任何理由给任何别人代劳。」

你清朗地注视他们的眼睛,想从那古老的眼睛里看见父亲的神情。

这一天清晨,是他上山的日子。天灰灰的,竟然有点湿润的雨意。乡人奔走相告,苦旱之后,如望云霓。来到这陌生的地方,你一滴眼泪都不掉。但是当司仪用湘音唱起「上──香」,你震惊了。那是他与「爱己」说话的声音,那是他教你念「秋水共长天一色*,落霞与孤鹜齐飞」的腔调,那是他的湘楚之音。当司仪长长地唱「拜──」时,你深深跪下,眼泪决堤。是,千古以来,他们就一定是以这样悲怆的楚音招魂的:

魂兮归来,君无上天些。虎豹九关,啄害下人些。一夫九首,拔木九千些……归来归来,往恐危身些……魂兮归来,君无下此幽都些。土伯九约,其角觺觺些……归来归来,恐自遗灭些……魂兮归来,反故居些。

当他说闽南语而引得人们哈哈大笑时,当他说北京话而令人们面面相觑时,他为什么不曾为自己辩护:在这里,他的楚音与天地山川一样幽深,与苍天鬼神一样宏大?司仪的每一个音,都像父亲念「陈情表」的音,婉转凄楚,每一个音都重创你。此时此刻,你方才理解了他灵魂的漂泊,此时此刻,你方才明白他何以为「四郎探母」泪下,此时此刻你方才明白:他是真的回到家了。

花鼓队都是面带沧桑的中年妇女,一身素白,立在风中,衣袂飘扬。由远而近传来唢吶的声音,混着锣鼓。走得够近了,你看清了乐师,是十来个老人,戴着蓝布帽,穿着农民的蓝布挂,勾偻着背,铿锵铿锵吹打而来。那最老的,他们指给你看,是他的儿时玩伴。十六岁那年两个人一起去了市场,一个走了,一个回来。

天空飘起微微雨丝,湿润的空气混了泥土的气息。花鼓队开始上路,兄长捧着骨灰坛,你扶着母亲,两公里的路她坚持用走的。从很远就可以看见田埂上有人在奔跑,从红砖砌成的农舍跑出,往大路奔来,手里环抱着一大卷沉重的鞭炮。队伍经过田埂与大路的接口时,她也已跑到了路口,点起鞭炮,霹哩啪啦的炮声激起一阵浓烟。长孙在路口对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妇女跪下深深一拜。你远远看见,下一个田埂上又有人在奔跑。每一个路口都响起一阵明亮的炮声,一阵烟雾弥漫。两公里的路,此起彼落的鞭炮夹杂着「咚咚」鼓声,竟像是一种喜庆。到最后一个路口,鞭炮震耳响起,长孙跪在泥土中向村人行礼,在烟雾弥漫中,你终于知晓:对这山沟里的人而言,今天,村里走失的那个十六岁的孩子,终于回来了。七十年的天翻地覆、物换星移, 不过是一个下午去市场买菜的时间。

满山遍野茶树,盛开着花,满山遍野一片白花。你们扶着母亲走下山。她的鞋子裹了一层黄泥。「擦擦好吗?」兄弟问。「不要。」她的眼光看着远处的祝融山峰;风,吹乱了她的头发。

下山的路上你折了一支茶花,用手帕包起。泥土路上一只细长的蜥蜴正经过,你站到一边让路给牠,看着牠静静爬过,背上有一条火焰的蓝色*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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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20:以茉莉花为话题的作文300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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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阳台上种了许多花,可是,我最喜欢的是茉莉花

今天,我一起床就闻到一股香气。我走到阳台一看,茉莉花开了。我走近一看,茉莉花是由许多小小的花瓣组成,花朵洁白如雪。我用鼻子一闻。哇!好香呀!香气一直渗透到我心里。再与其它的花比一比,茉莉花虽然没有其它的花鲜艳,可是它带给人们很多好处,比如:观赏,泡茶,提神。海棠花很美丽,可是不香,也不能给人们带来好处。茉莉花虽然没有海棠花美丽,可是很可爱。所以,有些人只讲美丽,可是不爱学习,这就像海棠花。我一定向茉莉花学习,做一个有用的人。

我告诉大家,不是美丽才可爱,而是可爱才美丽。

茉莉花就是如此,茉莉花真好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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