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江月

1925年

军叫工农革命，旗号镰刀斧头。匡庐一带不停留，要向潇湘直进。

地主重重压迫，农民个个同仇。秋收时节暮云愁，霹雳一声暴动。

【注释】

这首词最早非正式地发表在《解放军文艺》一九五七年七月号，是在一篇品论毛泽东诗词的文章中提供的。这首词在当时是一种宣传口号形式。

〔秋收起义〕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，中国共产党八七会议决定发动农民在秋收季节举行武装起义。毛泽东在湖南省东北部和江西省西北部领导农民、工人和一部分北伐军，成立一支工农革命军。九月九日起在修水、铜鼓、平江、浏阳一带举行武装起义，遭到敌人围击。十月，毛泽东率领起义部队到达井冈山地区，成功地创立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。

〔斧头〕秋收起义时，按照毛泽东的要求，由何长工等人设计制作的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面军旗上面的图案：斧子、镰刀和五星。红底象征革命，星星代表中国共产党，镰刀斧头代表工农群众，表明这支军队是由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的。其它刊物注释云：“中国共产党党旗上的锤子被误认作斧头。”这是错误的。

〔匡庐〕首次发表时原作“修铜”，一九八六年九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《毛泽东诗词选》根据作者修改的抄件改为“匡庐”。传说商、周间有匡俗(一作匡续)在今江西庐山结庐，因称匡庐或庐山。见东晋慧远《庐山记》(一作《庐山记略》)。

〔潇湘〕首次发表时原作“平浏”，一九八六年九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《毛泽东诗词选》根据作者修改的抄件改为“潇湘”。借潇水和湘江指湖南省。

〔同仇〕同心合力打击敌人。《诗·秦风·无衣》：“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。”

〔进、动〕按《西江月》词律，上下阕末句末字当与二、三句末字同韵异调，即第二、第三句押平声韵，第四句押原韵的仄声韵。这里未按律押韵，而依湖南方音用进、动两字隔阕押韵。主要是出于当时的宣传口号需要。

读着辛弃疾的《西江月》，我眼前忽见金光四射，等我有知觉时，自己已来到了诗中。

半夜，参天大树的枝上排着几只雀儿。忽然，像蹦出来似的，月亮将她的脸探出了树梢。她惊动了雀儿，它们如黑影，化在夜幕中了，送来一缕缕清风，伴着几阵蝉鸣。在一块田间，小麦裹在黑夜里摇动着，说着梦话。在这黑海边，一座茅屋亮着温暖的光，房中的人在谈着丰收之年的喜悦。田中几只青蛙唱着，似是在应和，似是在自顾自地高歌。

诗人就站在近旁。他飘飞的白衣上挂满了沧桑，犹豫的脸上写满了壮怀激荡。他走到一群绵延起伏的山前，下起了寥落的雨滴。诗人伸出手，凝视着雨滴亲吻着他手心，往泥土去了。人生就只能到此了吗？诗人叹着气，抬眼望去，调皮的星星隔着天空对他眨眼。它们是属于没有忧愁的国度吧，它们不知道我的忧思——没有人知道。良久，他又前行了，过了一座黑色的桥，下面流水唱着愁歌。也许此刻诗人唯一的快乐，就是那茅店如家般熟悉，依偎着土地庙边的林子。诗人似乎要开口吟诵……

我正欲开口，只觉彷徨迷离，又回到现实中。诗人在困境中所依的，不是朝廷的“辉煌”，而是田园风光，是自然——我们心灵的归宿。

天边的明月已经升上了树梢，深深地嵌在静静的夜空中，映照在漫无边际的黄沙道中。这寂静的小道让人心情舒畅，想起我在朝当官的那些日子，禁不住心头一颤。往事不堪回首，那些日子终究还是远离了。

一只母喜鹊被腋下的小鸟拥挤着扇动翅膀，它还没有调整好睡姿，却被眼前这轮巨大而又皎洁的明月摄去了魂魄，惊叫着，舍家弃子，飞进了树林深处，我相信它还会飞回来的，就像我一样，老了老了，还不是一心想着回到自己的故乡！

一阵清凉的晚风迎面吹来，顿时让人神清气爽，风里夹杂着夏蝉的尖鸣，还有远处稀疏的谈话声，我顺着声音走了过去，田边地头还很热闹呢！

几个梳着牛角辫的娃娃们在路边嬉戏，他们拿着竹竿在用面团粘蝉，手里的小竹笼里已经收获颇丰了，他们不仅抓住了蝉，也抓住了整个夏天。大人们吃过晚饭围坐在田边，抽着大烟袋，兴致勃勃地围成一圈聊天。一个老汉的声音特别响亮，他兴高采烈地抖着胡子说道：“今年是个难得的丰收年，下半年再也不用到处挖野菜，抠树皮了……”对于插秧种地这些事我早已不熟悉，所以不便打断他们的对话，只是顺着接穗的稻田，继续向前走去。

风一阵比一阵大起来，从远处吹来了一团乌云，夏天的雷雨总是说来就来，天上的星星还没有被完全遮住，一眨眼稻秧弯了腰，水面泛起了无数个波纹。身后孩子们的欢笑声依然清晰，大烟袋锅上的火苗依然忽隐忽现，他们对这场阵雨没有丝毫的抵触，反而更像是期盼已久。我仿佛也被传染了，不着急借檐避雨，放慢了脚步，享受雨点送来的清凉。

雨下的不大，外衫的肩膀部分还没有完全打湿就停了，月亮依然占据着整个夜空，石头上的雨痕很快就干了，如果没有注意到草叶上的雨珠，根本就意识不到这场阵雨的来临。但是这短短几分钟的小雨，竟然唤醒了这片稻田。

月光下，池塘里的鱼泡泡不停翻滚，蜻蜓借着月光重新站在芦苇尖，那翅膀泛着金光，在晚风中摇曳，似乎下一秒就要变成这小道旁的精灵，和我吟诗作对。最肆无忌惮的要数看不见却近在咫尺的青蛙了，这场小雨是它们聚会的暗号，“呱呱呱，咕咕咕”此起彼伏的乐章，让整个夜晚热闹非凡。

道路尽头是一座似隐似现的茅店小屋，以前是一个驿站茶馆，这是我年轻时经常来坐坐的地方，那人声鼎沸的大厅和店小二端着茶盘来回穿梭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，现在却已经破烂不堪，屋顶上布满了蜘蛛网，店门口依旧挂着那盏旧油灯，只是不会再亮起……

走过小店，穿过树林，我看见一条清澈的小溪，溪水中央一只乌龟一动不动地趴在石头上，仰望明月，似乎也在回忆着什么。小溪上架着一座窄窄的木桥，走上去，桥面吱吱呀呀作响，我坐在桥面，凝望银色的溪水，不禁想起很久以前，我带着儿子在这条溪水里捕鱼的场景——我和儿子纷纷撸起裤管，一起跳入水中，水花四溅，鱼虾四藏……

时过境迁，头发花白的我罢官归乡，心有不甘却暗自庆幸。今夜这一道走完了弹指一生，现在想想，只有淡然的心态才是最好的归宿吧！